回康宁宫的那刻,夜已深了。 李通轻手轻脚地将伏鸢置于床沿,也不走,只是带着些许酒气,“上一次抱你是什么时候来着?” 他问得没头没脑。 “什么?” “十五岁,阿娘死的那晚,所有人都在庆祝父皇狩猎了一头熊,你却愣是在我床边,陪了我一夜。还对我说,不要怕,会永远在我身边。” 那时的伏鸢也不过十二。寅朝最冰冷无情的皇城,像一头巨兽,不断地啃食着他,若没有伏鸢,李通早就死了。可抓着他不再下坠的伏鸢,却带着目的。 但,有目的也好,不然,他们根本不会有交集。 “你......是不是喝醉了?”她刚起身,却反被李通按下。 肩胛处温热的力道,竟让伏鸢有些胆战心惊,难道李通知道了他阿娘的死与太后有关吗?但瞧他被酒劲染红的脖颈,又像是酒后的胡话。 莫不是打了一架,导致体内气血翻涌,脑子坏了? “李通,李通,你这样子怕是出不了宫了,我命人给你备些褥子可好?”伏鸢像是哄着一个闹别扭的孩子,好言相劝,伸手搭住他的手腕,柔和地笑笑。 他没有醉。 却在看到那一个笑意时,慌了神。原来,林呈昭见到的伏鸢一直是如此的吗?柔软,洁净,又美好得不属于任何人。 “你会永远在我身边吗?” “好像......不行。” 她以后可是要出宫的。 李通像是一早就猜到了这个答案,满脸皆是苦涩,“因为林呈昭?” 她摇了摇头,“因为寅朝。” 李通是未来的天子,而天子身侧,危险重重。伏鸢是个惜命的人,她不会走一条“死路”。 “冠冕堂皇。” 连伏鸢,都不能在他身边吗? “伏鸢。” “嗯?” “我想......我心悦你。” 她这次并没有吃惊,反而像是安心了不少,“李通,你不必三天两头试探我。你的喜欢,不过是儿时的一个寄托,应当是连你自己都被其迷了眼。因你我自小在一处,从未区分过别的情愫,这才让你误会为男女之情。可我知道,你不喜欢我。” 他们不曾讨论过这个,今日若说开,也能解了心结。 “你倒是活得清醒。”李通的指腹按着伏鸢的下唇,极为暧昧的眼神上下求索,“你为何会喜欢林呈昭,他又有什么不同?” “秘密。”每次一提到呈昭,伏鸢的眼里总是最纯净的喜悦和温暖,“等他回来了,我亲自告诉他。” “也是,他永远是特别的。” ———— 寿宴已是半月前的事了,宫中也时不时传出二皇子李进入京的消息。但也不过是传闻,并没有证据,反倒是贤妃,顶着风声办了几场诗会。 衿玉舞衣被毁,也不了了之,她不愿追究,也不想让伏鸢为这事烦心。 那日长街的杀手竟似蒸发一般,寻不到半点痕迹,李通为此没少往宫里跑。可怪的是,当值那晚,无一人见过可疑之人。只听说敏才人手下有一内侍被扒了衣物丢于花丛中,直到第二日才被人发现。 如此说来,那日敏才人确实派了人来,却被人半路给顶包了。 此人,定是对皇城十分熟悉。 伏鸢这几日时常听绵绵抱怨,那晚,齐固说是有事相告,实则看着她背了一夜的诗词歌赋,气得她当场想打人!也不知是不是嫌弃绵绵底子差,状元郎总是布置额外的课业给她。 这下两人竟反了过来,陆秀女没日没夜地躲着齐固,齐小郎君却格外认真地寻她。三日前,拗不过绵绵的撒娇,伏鸢仿着她的字迹抄写了几篇策论,愣是被齐固看出了端倪,连带着伏鸢也被一起罚写。 好不容易抄完,本想歇息几天,谁料贤妃赏花宴的帖子,便已送到了康宁宫。 这次赏花宴只邀请了后妃和伏鸢。前两次的诗会也都邀了秀女们,怎的这次却转了性?按理说宫中赏玩会,乃是相看儿媳的绝佳“借口”,贤妃这次反其道而行之,莫不是没看上今年的秀女? 绾果儿替伏鸢选着首饰,低声说道:“六殿下让小娘子多加小心,名为赏花宴,实为鸿门宴。太后与皇后都未去,但宋婕妤,敏才人,管充华皆在受邀之列。” “管充华不是他的人吗?竟也会接了贤妃的帖子?”伏鸢带着耳坠,并不担忧接下来的事,后妃集会,她一个朝臣之女前去,摆明了是当冤大头。只怕到时出了什么事,会需要她这个人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