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菁永被看的不是太自在,开口转了话题,“今年我要送皇祖母一首曲子,是之前出宫时偶遇的几个长者哼着的小调,我打听了一下,是当年父皇未登基时军中唱过的庆贺之词,我找乐师已经改好了,寿辰之时献给皇祖母。” 江梦侧头,“可是青兰山曲?” “江姐姐怎知?”齐菁永顿时抬眼,这首曲子本是没有名字的,是他前些日子得知这首曲是源自当年攻下青兰山头时所做,他才赐名为青兰山曲。 江梦一时哑然。青兰山曲,这首曲子当年是大皇子齐嘉平献给祟扬帝的贺颂之曲,祟扬帝已入半百,又闻当年曲,回忆翻涌。齐嘉平深得帝心,着实被器重了一阵子。 如今齐嘉平还在边疆,太后寿宴是赶不上了,这首曲子竟然要提前登场,而且是出自五皇子手中,着实奇怪。 可是江梦不由得暗自舒了口气,这首曲子,足以让齐菁永在这次寿辰中夺得些风头,陛下交代的事情她就算是完成了。可是心中总是有些惴惴不安,江梦看着眼前这个默默练字的孩子,手里无权,母家不算权臣,年岁尚轻,还没参与到政事和党争里,群臣暗斗的火还没烧到这个小孩子身上来。此时此刻出尽风头,当真不是祸事吗? 江梦皱了皱眉,眼前的菁永显然并不觉得自己这份礼物能引起轩然大波,他和娆嫔一样,安安稳稳想不引起任何注意,特地挑着一份在众人眼中都算不上珍贵的东西。 不行,这件事她得和任北辰好好商量一下,这个礼到底要不要献。 “娆嫔娘娘曾和我提起过。”江梦随口扯了一句谎,现下心中只盼着那人早日出现,只她一人确实拿不了主意。 齐菁永看着她,没做声,稳稳地落着笔。 未到正午,任府果然迎来了意料之中的旨意。 一夜彻谈,任轩简直是在暴怒的边缘徘徊。他一直以为自己在京中安排的眼线不少,信息并不滞后,可如今却发现,自己像个被蒙蔽的傻子。 他只是心不够狠。任轩只是战场上的英雄,却是政治上的莽夫,他虽知道上位者的决绝和狠辣,但是总是觉得都是腥风血雨中并肩走过的兄弟,当真能绝情如此?所以当年他还站在祟扬帝的立场上宽慰自己,送子入京只是皇帝为了安抚朝臣的无奈之举。 这一夜,他盯着任北辰良久。没有父母的庇护,没有亲人的抚慰,异地他乡,环龙饲虎,他的儿子也不知道是从多少暗亏和血泪里成长起来的。 不到二十的少年郎,思虑的事情,谋划的东西,做事的态度,周密且胆大。 或许外人看到这般优秀的儿子,会欣慰。 可任轩只觉得心疼。 还记得北辰刚出生时,若歆抱着他,那时天下未定,战火纷纷。 任轩盔甲未卸就来逗他,“以后跟爹学武上战场,保家卫国。” 若歆嗔怪了一声,推了他一把,“我的小辰可不要上什么战场,他就做个平凡的公子,娶个心爱的姑娘,什么也不必琢磨,就这么平平安安过一生就好。” 可如今,看着儿子仍未有血色的脸,说着国事毫无波澜的眼色,终是事与愿违。 “进宫,顺遂的事少说,要说淮州事多难管,地贫民刁。”任北辰将圣旨递过去。 任轩点头。 “还有,少跟陛下叙叨那些陈年旧事。”任北辰转身坐下,喝了口茶,多叮嘱了一句。 任轩一怔,“你怎么知道?” “你每封折子都提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我都替你删了。”任北辰毫不留情地指摘着老王爷,嫌弃地瞥他一眼,“人家已经是真龙天子了,你天天叨叨着他曾经怎么当蛇的,您是觉得我这个出气筒活地太舒服了吧。” 任轩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只得仓皇出门前呵斥一声,“怎么跟你老子说话的。” “我突然觉得,你被送来京城也不全是坏事。”木遥一边说一边习惯地搭上任北辰的脉。 任北辰挑眉看了他一眼。 “就王爷这个性子,你要是在他身边教养,估摸着你们家的爵位早被人算计完了。”木遥轻笑一声,收起了脉枕。 “如果那样,皇家还跟两个莽夫较劲是不是也挺没趣的。”任北辰也不由得挑了挑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