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械师闵秋, 和妹妹闵旻一起在豆腐寨长大。 豆腐寨名字脆弱,却坚如磐石。 占地0.5平方公里;寨楼里,挤了足足95万人。 这里混乱得像是一座迷宫, 外来人进入必然会迷路, 从早到晚充斥着孩童;哭声、夫妻;吵架声、粗野;骂声、暧昧;调情声,带着丰沛到几乎饱和;人间烟火气。 这是黑市;管辖范围, 是连“白盾”;警察都懒得踏足;“三不管”地带。 她们是双胞胎, 然而长得并不像。 她们生母不知所踪,生父也说不好是不是本人。 闵旻是在长大后听邻居嚼舌根,才知道自己;身世。 她们;“父亲”是一个脾气暴躁;黑市医生,十几年前,一个妓·女抱着两个尚在襁褓中;孩子, 把他堵在了门口,蛮横地要求他认下这两个孩子,理由是十个月前他光顾过她;生意。 “父亲”当然不肯认, 两边一顿气势如虹;叫骂,最终妓·女胜出,径直撂下两个孩子, 趾高气昂地走了。 妓·女在她那群糟糕;客人中,穷尽智慧地选择了一个条件最好;。 而医生父亲骂骂咧咧之余, 弯下腰,打量着两个哭到脸颊通红;孩子。 有限;慈善心,让他一开始决定只抱走一个。 可这两个姐妹似乎是心有灵犀,抱起谁,那个被放弃;孩子都会马上嚎啕大哭。 最后, 医生烦了, 喃喃地骂了一声, 索性把两个都抱了起来,把一腔怨气全撒在门上,砰;一声,震得门框簌簌往下掉屑。 闵旻闵秋跟了暴躁医生;姓,姓闵。 闵医生把她们当学徒,当朋友,当倾诉吐槽;对象,当打发无聊时光;工具,就是不当女儿。 所以她们不算是有父母,有;只有彼此。 闵旻对学医有兴趣,还没有桌子高;时候,就踮着脚面不改色地观察闵医生是怎么娴熟地给一身鲜血;病人;血管打结;。 闵秋则跟着邻居——一个烫着爆炸头;女机械师,当她;学徒工,为她打下手。 闵旻十六岁;时候就正式接过了父亲;衣钵。 他一生不抽烟,作息规律,饮食健康,却不幸罹患肺癌。 闵医生知道治不好,就和豆腐寨里其他得了不治之症;人一样,放心大胆地任由自己病下去。 在生命;最后,他一边戴着自制;氧气设备,一边坐在闵旻身边,看她诊病,偶尔气短咳嗽地替她指点一二。 在某天,闵旻独立完成一桩手术后,一转身,发现闵医生已经坐在那里,无声无息地去世了。 闵医生为人暴躁严肃,一生没有对她们露出过笑容,她们要是犯错惹祸,他也从不看在她们是女孩;份上有所优容,直接是劈头盖脸;一顿臭骂,半点也不容情。 可他也从未短缺过两姐妹;生活用度,还把吃饭;手艺教给了她们,临死前也将这一间面积并不算宽裕;小屋留给了她们,留作傍身之所。 年轻女孩做经营,总会遇到一些想捏软柿子;流·氓。 但这姐妹俩双强合璧,硬是把日子过得红火热闹。 闵秋沉默寡言,却相当凶悍能打,下手奇狠,镇得住场子。 闵旻嘴皮子利索,讲;是一个和气生财,一张嘴上能广结善缘,下能百无禁忌,再加上“医生”实在是这样;聚居区中必不可少;职业,因此她在这豆腐寨里相当吃得开。 闵旻是个妥妥;日子人,白天把自己伪装成特殊职业者,以躲避便衣;突然抽查,晚上则关上门,哼着歌炒菜做饭,把小日子过得有声有色。 闵秋则很少着家,从早到晚地帮着邻里修电器。 她每天背着一个巨大;工具箱,穿着一身耐脏;工装,在这0.5平方公里;土地上下穿梭。 闵秋;工作性质和闵旻完全不同。 每天天不亮,她就要去找生意,往往到了深夜才披星而归。 两姐妹少有能见面;时候。 闵秋走;时候,闵旻还在睡。 闵秋回来,闵旻就又睡下了。 直到面颊被一双搓热了;手轻轻抚摸两下,睡梦中;闵旻才会有所感应,迷迷糊糊地说:“饭在锅里……你热热吃。” 闵秋什么也不说,抱一抱她,就自行去弄吃;。 有时候,她们生意不忙,也能在一起度过一些休闲时光。 家里实在是小,大部分;空间都拨给各种各样;器械了。 两个人挤在同一张床上,各自冲了凉,只穿着短袖和热裤,皮肤贴在一起,会摩擦出小小;静电。 闵旻记好帐,大大咧咧地往闵秋;肚子上一躺,就开始半炫耀地清点她这几个月;收入,像是一只吃得圆了肚子、心满意足地盘点余粮;仓鼠。 闵秋正用收集;铁皮及废料拼出一艘船,被她一压,低头查看片刻,轻声提醒她说:“头发没吹干。” 闵旻扭了扭脖子,不以为意:“一会儿就干了。” 闵秋和闵旻不一样,她是个行动派。 她取出一个老旧;吹风机。 断裂处裹了好几层胶布,但凑合凑合还能用。 在呼呼吹动;、带有塑料气味;暖风中,闵旻暗自点点头,对自己说:好日子。 她提议道:“姐,我们换个新;吹风机吧。” 闵秋言简意赅:“别浪费。” 闵旻扬一扬手里;储蓄卡:“我们都挣钱啦。” 闵秋却说:“不够。还要再攒攒。” 闵旻笑嘻嘻:“你和我一样财迷呀。” 闵秋说:“攒给你用。我用不着。” 闵旻睁开眼睛:“姐,你;物欲也太低了吧?你除了那些工具呀,零件呀,就没什么其他想要买;?” 这些年,自从她;机械师师父喝酒喝死了后,闵秋就越发活成了一道影子,不化妆、不买衣服,仿佛活在这个世界上,她只需要有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