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也会说一些,但是我太蠢了……”
王侍郎欲言又止。
邬翠翠敏锐的察觉到了他情绪当中的一点悲悯,心下微微一突:“怎么了?您好像……有话要说。”
王侍郎顿了顿,才道:“人与人交际,忌讳交浅言深,只是夫人助我,我便冒昧的多说一句不讨喜的话,夫人与李将军,不像是同路人呢。”
邬翠翠脸色顿变,却是弯腰向他深深行了一礼:“还请您明言?”
王侍郎瞥了眼火光愈发明亮的城外,言简意赅道:“我先前曾经与李将军言谈,他是知晓民生疾苦的人,夫人您,却是生长于富贵之中,与他截然相反啊。”
生于富贵之中……不食人间疾苦吗?
王侍郎匆忙离去,邬翠翠却仍旧站在原地出神。
她还算是不知人间疾苦吗?
短短半年之内,她几乎失去了所有的至亲,经历了来自同胞骨肉之间的离间,也承受了信重之人的背叛,茕茕忧虑,提心吊胆。
她学着善待身边人,即便是地位远远不如自己的,学着在力所能及的时候帮助自己能帮助的人,也很认真的去了解缫丝养蚕,民生疾苦……
即便如此,在王侍郎看来,也仍旧是与李峤截然相反的一种人吗?
邬翠翠茫然了。
陪都城内的火光与杀喊声并没有因为邬翠翠的出神而停止,甚至于愈演愈烈。
这里是陪都,而非京都,这里没有划分明晰的官员住宅区,也不会让宗亲勋贵们整整齐齐的住在一个坊市。
金吾卫要找要杀的一群活人,而不是一群木偶,他们会跑,会逃,也会藏起来。
再有不怀好意之人浑水摸鱼,事态发展到最后,不可抑制的变成了一场席卷全城的烧杀劫掠。
王侍郎带着人一路疾驰到城门口,正看见城门百米之外三层高的那座酒楼在烈火中坍塌,夜风卷着火苗,点燃了酒楼西北方向的一片民宅。
嚎哭声,叫喊声,木材在烈火中断裂的噼啪声交杂在一处,而除此之外,他冥冥之中也听见了另一种声音。
那是王朝衰亡的丧钟。
天家之心荒唐残暴到了这种程度,这个皇朝,的确已经到了穷途末路的时候。
……
李峤所部被叛军围困的消息还没有传到陪都那边,却先一步进了李世民的耳朵里。
没办法,顺州本就距离陪都更远而距离庆州更近。
李世民因为记挂这个义弟,所以特意打着忧心主君的幌子,带人驻扎到了庆州西。
军帐之中,卫玄成眉头拧了个疙瘩:“这场仗可不好打啊,盛名之下无虚士,李峤能以一个奴隶的身份走到今日,绝非泛泛之辈,即便如此,也被困在顺州……”
余盈盈则道:“看这架势,只怕不仅仅是叛军想一口将他吃掉,连朝廷那边,也对他心怀恶意呢。”
滕忠道:“救,还是不救?”
卫玄成道:“太险了,魏王那边只怕也乐得坐山观虎斗……”
众人热火朝天的议论,李世民只管坐在一旁擦刀,并不言语。
就在此时,军帐的帘子从外边掀开,萧明泽走了进来。
李世民扭头去看,就见她到自己面前,双手递了马鞭给他,笑着说:“都已经给你准备好了。去吧,多加小心。”
李世民带着一点不出所料的笑意,朝她挑了下眉。
卫玄成:“???”
卫玄成恼道:“我们说了半天,你是一点都没往心里去啊!”
其余人也是欲言又止。
李世民神色反倒轻松,动作麻利的站起身来,语气轻快的道了声:“回见!”便大步走了出去。
余盈盈不无诧异的问萧明泽:“姐姐怎么知道他会去的?”
萧明泽理所当然的道:“因为他就是这种人啊!”
她笑吟吟道:“当初李峤救我们的时候,与我们素不相识,只凭满腔义气,如果今天李峤有难,他反而畏缩不前,那他就不是李长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