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我。”
皇太后“噢”了一声,慢慢说:“那很好啊。我原以为你入宫之后,必是死路一条,不曾想竟送了你一场滔天造化。”
她如此坦然,冯兰若反倒无言以对,低头看着脚尖,默然不语。
皇太后对着她看了许久,终于道:“陛下召幸过你么?”
冯兰若不曾想她会问这个,不由得一顿,然后才回答她:“孝期未出,陛下怎么会召幸嫔御?”
“我猜也是。”皇太后喃喃自语般道:“他是那样滴水不露的人,怎么会留下破绽呢。”
再去看冯兰若时,便淡淡道:“叫你母亲替你操持副避子药吧。我侍奉先帝数年,未得有妊之喜,这是我的孽,若你得以如此,却是福气。”
冯兰若听得愕然。
皇太后却不想再说什么了,摆摆手,打发她走:“你想说的,我已经知晓。不必再开口了。你走吧。从今以后,再不要来看我了。”
庵堂的门合上,皇太后单薄瘦削的身影消失在冯兰若的面前。
她顺着石子铺成的小径,绕过长廊,动身折返回翠微宫去。
其实人生一世,总共才多少年呢,儿女能够陪伴父母的时日,又能有多久。
更多的路,终究还是要自己走。
而她能得以侍奉这样的英明之君,已经是三生有幸。
夏日里草木葳蕤,从前被宫人内侍精心打理着的庭院早就变了一副模样,杂草丛生,枝条旁逸,偶尔有一只黄莺途径,察觉到不远处有人之后,很快振翅飞走。
是日晚间,皇太后薨逝。
关于先帝诸多子嗣先后夭亡的真相,就此埋没在时光里。
是否与皇太后有关呢?
谁也不知道。
而随着死亡的来临,这位出身名门、向来颇得内外称颂的冯皇后,后来的冯太后,也无人能够了解她诸多行径的缘由与她封锁住不为人知的内心。
冯兰若听闻消息之后,竟也不觉得意外,她只是轻轻应了一声,继而便将目光转向窗外。
夏天的夜晚,可真是长啊。
……
长安的诸多纷争逐渐落下帷幕,偌大的帝国彻底成为嬴政的掌中之物,真正如臂指使,随心所欲。
而苏湛也在这时候入宫向他辞行。
“臣此次回京,见到陛下,与您相交,又结识了诸多青年俊彦,着实收获颇多。只是臣是将军,臣的战场在边疆,在北门锁钥,不能久居于膏腴富贵之地,终究还是西北的风沙更适宜臣。哪一日陛下军备齐全、资粮丰阔,臣愿为陛下驱使,北复燕云!”
嬴政笑着称赞他的志向,并没有挽留,忽然间想起原世界里的剧情,不由得多问一句:“有件事,朕很早之前就想问了。”
苏湛道:“陛下请讲?”
嬴政道:“如果你此次入京,发现朕果真是昏庸之君,要你入宫侍上,你当如何?”
苏湛微怔,继而失笑,见天子问的郑重,便也郑重以答:“臣祖辈出身将门,不敢有辱家声,若真如此,必得以死相谏!”
嬴政道:“倘若朕以你的母亲和弟妹要挟,不许你自尽呢?”
苏湛摇头道:“不会的。”
嬴政笑了:“难道真正的昏君做不出这样的事情吗?”
苏湛也笑了:“臣是说,即便如此,臣也不会的。”
他正色道:“臣了解臣的母亲和弟妹,正如同他们也了解臣。如果他们知道,臣为了保全他们而枉顾家名,致使先祖蒙羞,必然会引刀自尽,以全声名。所以,臣不会做这种愚蠢的事情。”
嬴政默然良久,继而道:“所以,你是苏湛啊。”
苏湛没有察觉到这句话背后潜藏的哀沉,那是上一世死亡的惨烈沉淀,他只当成天子的褒勉,朗然一笑:“陛下,臣就此向您辞别了。愿圣寿无疆,诸事如愿。”
嬴政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去吧,邢国公。好好做你的将军,去安邦定国吧。”
他深深看着面前休休有容的年轻将军,语气中裹挟着无限的祝愿与希冀:“也愿你马到功成,功不唐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