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发抖。
她厉声道:“贼子安敢如此?先帝待你如何?你怎么敢,怎么敢说出这样不忠不孝的大逆之言?!”
“你这天下的蠹虫,鲜廉寡耻至此,还不住口?!”
韦仲之听罢猝然转头,目光凌厉如刀,直直对上她的视线:“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你究竟是有多厚颜无耻,竟然还能理直气壮的在此大放厥词?!”
他一甩衣袖,指向先帝皇陵所在,声色愤慨,恨声道:“先帝其罪一!身为太/祖皇帝之后,而生易位外臣之心,为人后嗣,外剖祖产,不堪为慕容氏之后,将其驱逐族谱,断绝祭祀,以发覆面,亦不为过!”
“太/祖皇帝披荆斩棘,乃建功业,何等艰难,历代先君守国至今,亦非幸事,不想竟险些亡于自家后嗣之手,岂不荒谬?!”
崇庆公主面色惨白,众人缄默不语。
嬴政神色淡漠,颔首道:“韦令君所言甚是。”
韦仲之恨声继续道:“先帝其罪二!身为大宗宗主,慕容氏一族主持祭祀之人,不思友爱兄弟、棠棣之亲,却为外人移位而戕害宗室子弟,蔑杀平民。”
他向一侧恍若失魂的纪王拱手示意,神色肃穆:“纪王乃是先帝的堂兄弟,纪王世子乃是先帝的堂侄,先帝令内卫捏造冤案,将其害杀,又因此牵连无辜农家性命,此非人之行径也!”
嬴政道:“韦令君所言甚是。”
崇庆公主讷讷,无言以对。
韦仲之遂第三次开口,语气愈发激烈:“先帝罪其三!《尚书》有言,天子作民父母,以为天下王。他难道仅仅只是崇庆公主的父亲吗?他也是天下所有臣民的父母啊!”
王越避讳、所有人都不敢提的事情,只有他敢说:“先帝当初因何选定当今天子为后继之君?是因为他以为当今昏庸无德,无需多久,便会被废黜,继而再由皇太后与冯家操控,迎接假冒纪王世子的贼子入宫为帝——可先帝难道不曾想过,当今天子乃是他亲自指定的后继之君,天下人望所在,想要将当今废黜,需要他作下多少骇人听闻的恶事才能如愿吗?!”
“满朝文武何辜,要侍奉无德之君?!”
“被选入宫的后妃何辜,要在后宫蹉跎光阴,等到新君登基,韶华之年落发出家?!”
“邢国公,戍边重臣、国之良将,又有何辜,要受此奇耻大辱,枉顾门楣,屈身侍奉无道之君?!”
“而天下百姓又有何辜,要因昏君罹难,民不聊生?!”
“这些被牺牲的人算什么呢,达成先帝野望的一点点代价吗?!”
愤怒的烈焰在胸膛里熊熊燃烧,韦仲之脸色铁青,一字字从牙缝里挤出:“仲之二十一岁举进士,入宦三十四年,居然侍奉这样的无德无道之君,实在深以为耻!”
“而你——”
他指向崇庆公主,恨声道:“生于天家,极享荣华,受天下供养,既无和亲之忧,又无抚民之虑!朝廷亏欠你了吗?黎庶亏欠你了吗?!你怎么能理所当然的为了一己之私,推动父亲戕害自己的堂兄弟,祸乱自家宗庙天下?!”
说罢,韦仲之一把将面无人色的崇庆公主拽住,拖到纪王面前去,厉声质问道:“你与那贼子在纪王府鸠占鹊巢,害杀堂兄,每日对着纪王夫妇称呼父母,你竟毫无愧疚之心吗?祭拜宗庙时,当真不怕天地有感、先祖有灵吗?!”
“为了给当今天子蒙上一层污名,广选良家女入宫,你渴盼与有情人终成眷属,别家的女儿就该惨死深宫,寂寂一生,成为昏君退位缘由上微不足道的一笔吗?!”
“为了叫你心仪的夫婿上位,忠臣良将便该死吗?社稷便要动荡吗?黎庶便要为此涂炭吗?!”
“莫说你只是公主,便是先帝在此,作下这等天怒人怨之事,也该联合宗室朝臣废黜,将其驱逐出皇家族谱,以谢天下!”
韦仲之眼底烈焰滔滔,指着崇庆公主,字字如刀:“而你,一个已死之人,又是哪里来的胆气与脸面到这里来咆哮无礼,贻笑大方?!公主,你是厚颜无耻到极点的人,只是今日在天子与宗室尊长们的面前,好歹给太/祖皇帝和历代先君留些尊荣体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