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四爷有些诧异的看了妻子一眼:“左监门府主宫城门禁,你问这个做什么?”
冯四夫人低声将事情原委同丈夫讲了:“你说这里边是不是有事儿啊?”
冯四爷身在官场,想的比妻子更远,只是左右思量,怎么也猜不透蹊跷何在,只得劝妻子说:“倒也不必疑神疑鬼,备不住就是太后娘娘求个心安罢了。”
他声音压得更低:“先帝没留下子嗣,娘娘也无所出,新帝又已经登基,娘娘即便有心,又能翻出个什么浪来?选兰若进宫,也是想在新帝后宫里边安插个人手,若兰若有了来日,她晚年也有个人陪着排忧解闷。”
冯四夫人哼了一声,心底怨气翻涌:“这么好的饼,娘娘怎么不给嫡亲的侄女吃?珠娘若进宫,必为皇后,何必如兰若这般苦熬!”
这话一说,冯四爷比谁都难受。
都说是至亲骨肉,可长房、三房、六房跟宫里太后才是一个娘生的,要说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能越过那三家去,他肯定是不信的。
也只能苦笑道:“大抵是新帝年将而立,又是宗室过继,不与娘娘十分亲近,怕直接安排妻室,惹得新帝不悦,伤了母子感情吧,兰若入宫为昭仪,进可攻,退亦可守。”
说到最后,也不禁黯然起来。
归根结底,无非是用他的女儿去做棋子,试探帝心深浅罢了。
冯四夫人见状,也只能往好处想:“兰若再不济,总也是冯家女,有太后娘娘在,总不会吃什么亏,只盼着真如老夫人所言,诸事顺遂吧。”
冯四爷无声的叹了口气。
第二日冯四夫人就开始给女儿紧急补课,宫里皇太后也送了教导的女官前来。
为着庶支出身所蒙受的不平和七年前四房所遭受的委屈,冯兰若心里边也憋着气,再见大伯母和堂姐珠娘来贺喜时脸上都带着几分妒色,恭贺的话也裹挟着酸气,颇有种扬眉吐气的得意,倒真是对于入宫后的生活有了几分憧憬。
她此时的想法很简单,进宫,得宠,诞下皇子,登上皇后宝座,给阿耶阿娘争一口气!
只是想归想,说出来就是傻子了,这时候嬴政遣退侍从,明刀明枪的问她:想做皇后吗?
她怎么可能不吃惊畏惧?
冯兰若有些不安,唯恐新帝觉得自己依仗皇太后撑腰眼高手低,但要是说不想当皇后——这肯定是假话啊!
妾者,立女也,天下女子,若能为妻室,谁愿意低人一等?
她一时踌躇起来,心底不安翻涌,不曾做声,被握住的那只手心也不由得生出几分湿意来。
嬴政淡淡一笑,道:“昭仪,这是朕与你第三次见面,朕觉得你是个聪明人,所以才开门见山的同你说这些。此事朕只会问一次,你最好认真回答——想,还是不想?”
冯兰若咬了一下嘴唇,定声道:“想!”
“很好。”
嬴政点点头,松开了她的手:“那朕来告诉你最要紧的一件事,中宫是与天子荣辱与共,而非兴庆宫。你明白吗?”
兴庆宫,便是皇太后的居所。
冯兰若脸色微变,仔细思忖之后,又点头道:“是,妾身明白。”
“冯家可以送很多个女儿入宫,但皇后只能有一个。”
嬴政道:“你最好是真的明白。”
冯兰若郑重其事的屈膝行礼:“陛下,妾身明白。”
嬴政注视着她的面孔,良久之后,几不可见的摇了摇头。
冯兰若见状难免心生不安,正待请罪,却听他忽然开口:“说一说你入宫前的事,你是怎么被选进宫的,冯家教了你什么,进宫之后,太后又对你说了些什么,事无巨细,一一讲给朕听。”
冯兰若心下愈发奇怪,只是略一思忖,又不觉得此事会与冯家有何害处,遂将自己得知被选入宫中之后的经历一一讲了。
讲到某处,新帝忽然问她:“冯家四房与长房不睦么?”
这事儿原本是冯兰若淡化掉了的——她不想叫天子觉得自己一开始就在倾诉中掺杂私货,为替自家张目而指责长房。
当年之事乃是家丑,闹大了丢脸的是冯家,她跟阿耶阿娘都是冯家的人,脱不了干系的。
只是这时候新帝问了,她便老老实实的回答,将原委讲了出来。
嬴政倒因此高看她一眼:“继续说。”
冯兰若应声。
半晌之后,嬴政再度打断她:“你长房的堂姐,素日里行事如何?”
冯兰若被他问的一怔,顿了顿,才有些不情愿的道:“很周全妥帖。”
嬴政若有所思。
空间里朱元璋“啧啧”两声:“问题这不就来了吗?宫里边太后是个泥塑菩萨,宫内宫外没人说她不好,冯家老大在官场上也颇圆滑,养出的女儿从前也一脉相承的行事‘周全妥帖’,可怎么就没崩住,赶在堂妹被选入宫的时候跟她说酸话?妒忌堂妹有福气进宫为妃,自己却只能嫁给臣子,心里边不平衡了?”
李元达哼笑道:“只怕妒忌是假,打消四房疑心,叫堂妹高高兴兴的嫁进宫才是真的。”
刘彻品了品,说:“把‘高高兴兴’四个字换成‘傻乎乎’完全不违和啊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