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轻轻笑了起来:“墨家这次准备推出来的女孩儿,是跟你一样出众的人吗?”
云葳的姿态很谦逊:“她的才干和聪慧远胜于我。”
皇后终于叹了口气:“那么,我来告诉你最终的结果——这条路是走不通的。”
她说:“六皇子的秉性,与他的父亲如出一辙,或许在细微末节的地方有所不同,但是在驭使臣下方面,他们是同一种人!”
“国家的强大,一定需要这种君主,也唯有他们这种人,能够成就霸业,但是这种品性是绝对利己的,且只会利己,绝对不会利人。”
“朝臣也好,后妃也罢,都是被他驭使的对象,却绝对不能够分享独属于他的权柄,这是他的逆鳞,如若有人想要触碰,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墨家想要随心所欲地塑造一个符合自家理念的后继之君,这是多么天真的想法啊,你们把皇帝的想法放在哪里呢?让他将对于后继者的塑造欲搁置,去成全你们吗?如果他能做到,那岂不就是圣人了吗?”
云葳听得愣住,却下意识反驳道:“可是陛下的确答应墨家,周国储君的正妃,只会是墨家女子……”
皇后听得微笑起来,这是一种不含恶意的讥诮:“我的长子也曾经是众人认为的未来储君,你也曾经是他的正妻,那么现在,你来告诉我,你能够真正影响到他的决定吗?”
云葳迟疑了。
皇后给出了答案:“你做不到。”
“你可以通过言辞,亦或者武力让他短暂的屈服,但你无法改变他内心深处的想法和在外的行径——你是这样出众的女子,尤且改变不了一个无能的皇子,又怎么能指望一个如你一般的女子,去改变一个雄才伟略的君主?”
“你又怎么能保证,墨家的女子,一定能为六皇子生下储君?”
“陛下能够承诺的,也只是墨家女子为储君正妃,这听起来的确很美好——但是你所得到的,跟我昔日得到的,有什么分别?”
皇后将自己的伤疤赤裸裸的展现在她面前:“我是陛下的结发妻子,我的母家足够强盛,我为陛下诞下了嫡长子,可是也同样是我,今日一败涂地,你,亦或者是那个出众的墨家女子,又何必耗费几十年的光阴,去重复我的失败,饱尝我曾经品尝过的苦涩?”
“再则,”她深深的看着曾经的儿媳妇,若有所思道:“你从小跟随你父亲行走诸国,是个识见不凡的女子,你应该也是有自己的志向的吧?只是你错误的把自己的志向投射在了储君之妻这个华而不实的位置上。”
云葳面露沉思,几瞬之后,真心实意的向皇后深施一礼:“还请您教我!”
皇后道:“进入皇家的后宫,希望以后妃的身份来实现自己的政治理想——我不能说这条路是死的,只能说,在当下两代周国帝王的后宫里,是个不可能实现的幻梦。”
“皇后只是皇帝的一个附属,无法真正的发出声音,生死都在皇帝一念之间。”
“你应该去前朝,用你的才干和能力去谋一个官职,像男人一样站在朝堂上。本朝封爵,并不仅仅限于军功,有大功于世同样可以,而这样的功劳,墨家难道会缺少吗?”
“我知道墨家有人在朝中为官,有人依靠功勋得到爵位,但他们不是你,如果你想在墨家之外,走一条女子的路,那就尽管去吧。”
“不要被皇后是小君的光环所迷惑,也不要被贵妃位同宰相的虚荣所打动,宁愿以女子的身份挤进朝堂,做一个芝麻小官,也不要贪图后宫中这所谓的富贵!”
云葳脸上显露出思索的样子,不时的蹙一蹙眉,她有不解,有疑惑,还有释然,但是皇后却不想再跟她说什么了。
“这也只是我的一家之言,姑且说给我觉得值得的人听,可能是对的,当然,也有可能是错的,你且自行斟酌去吧。”
她摆摆手,示意云葳可以出去了。
后者神情有些复杂的看着她,由衷的向她行个大礼,退了出去。
皇后靠在隐囊上,发出了一阵轻咳,缓过那口气之后,又道:“你也可以走了。”
双红自帷幔之后出来,神色狐疑,又仿佛若有所悟。
她问:“娘娘让我来听这一席话,是有什么目的呢?”
皇后停顿了片刻,才笑着回答:“没有什么目的,只是出于一点歉疚。”
为我先前想要将你拉下水的想法。
说了这么久的话,她已经很累了,但是看着这个年轻的小姑娘,还是强撑着道:“你的家世,能够跟我比拟吗?”
双红摇头:“不能。”
皇后遂道:“那么,当你走进跟我一样的名利场,参与你来我往的厮杀后,又怎么能够得到比我更好的结果呢。”
她躺了回去,双目无神的看着帷帐上的精致花纹:“桌上有两本数算书籍,你带着走吧。我言尽于此。”
双红有些踌躇的挠了挠头,迟疑着向她行了个礼,从桌上捡起那两本书,匆匆离开了。
皇帝从太医处知晓皇后大限将至,也只是默然片刻,下令让贵妃去送送她,自己却没有去的意思。
双红不解的问:“陛下这是什么意思啊?”
全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