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逆之怀揣着这张羊皮卷漫无目的走了很久,她此来,并不是为了推翻高四叶的统治地位,相反,若高四叶失了势,她反倒难办。 可高家二公子为何一幅有恃无恐的样子去逼宫?他那病篓子,能活多久都未可知,做什么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好似天下人都负了自己似的。 她正百思不得其解之际,五六个人组成的小队伍在夜色中一闪而过。 追了半里地,竟又绕回高将军府中。 这些人身手还不错,只是运气不大好,刚翻过墙就与巡视的守卫撞个脸对脸,这种情况除了打一场别无他法。 打得正精彩,青面出现了。战况顿时急转直下,一时间守卫被打得七零八落哀嚎遍野。 房门突然被推开,吱嘎一声,一个身披灰袍的男人立在门口。身材魁梧,虎背熊腰,留着美髯,两鬓微斑,抬眼看人时,有着很强的压迫感。 冯逆之上下打量,这便是传言孤身三入军营救主的一代名将——高四叶。 “在我府上也敢撒野,年轻人,你好大的胆子。” 青面闻言收手,与高四叶对视,口中淡淡道:“还不快滚。” 这话是说给翻墙越户的宵小们说的,可他们却不领情。“呸,你现既成了率然的领袖,就不能做他们汉人的走狗!你今日不杀这狗贼,他日我们率然哪有活路?” 原来是率然一族的激进派。 “闭嘴。” “呵,怕了吗?还是说你这个走狗怕高四叶知道真相?其实你也只是圣……” 话未完,青面振臂一挥,强劲的真气将这几人卷起扔出墙外。 高四叶脸色铁青,许是因病,许是被青面这一手震撼住了,许久没有说话。管家上前打破局面。 “都退下吧。” 侍卫们撤回一旁候着。 高四叶缓慢地朝着凉亭走过去,中原风格,八角朝天,蹲着霸下。“都来,本将军许久没有见过外面的少年俊杰。” 青面走过来坐下。 高四叶候了片刻,轻笑一声,“那边的小伙子也来,看了半天戏,饮杯水吧。” 除却冯逆之,哪还有别人藏匿在此?青面不喜这样候着一个人,屈指一弹,一道劲风逼去,一树榔榆断了一枝落在地上。 冯逆之不得已翻身进了厅中。 甫一见,高四叶顿了顿。他倒是没有料到还有个这样小的少年,包子脸,一双黑曜的大眼,稚气未脱,贵气又喜俏。 “都说江山代有人才出,连这么小的孩子都出门闯荡了,老夫如何不老?” “谁都会老,但回顾一生,无愧于心才最重要啊。”冯逆之大咧咧坐下来接口道。 高四叶瞥了她一眼,转头却望向沉默着,气势却惊人的青面。有些人,天生就与旁的人与众不同。以往总在培姝嘴里听到此人的信息,无非多么出众,多么难得,叫人一见倾心,他总以为是小女儿家的一点小心思,却不想,每每得见,都惊为天人。 “青面,你既有这个本事,为何不逃走。” 青面倨傲惯了,闻声淡淡道:“高婄姝如何了?” 高四叶摇头,声线略有悲伤,缓声道:“伤口溃脓感染,高烧不退,大夫已下了猛药,还需时间。” 冯逆之能敏锐觉察到青面本就冷峻的脸色更是冷得像下霜。 高四叶忽地笑了笑,“小女性子刚硬,不懂转圜,小时候便是如此需要什么就一声,必须得到,否则不吃不睡,闹得人头昏脑胀,不得不应。我与她母亲都十分头疼,女孩子家的,日后总要相夫教子的,这个性子,哪里能讨喜?能得俊才青眼相待?” 这话从一个老父亲口中说出来,其中深意昭然若揭。都说岳母看女婿,越看越欢喜。没想到,老丈人看姑爷,也这么卑微啊。 冯逆之眼含笑意,直愣愣看着青面等他做出反应。 冷不防,青面突然出手。冯逆之后仰避过,但那劲风从面颊刮过,足以昭示其主人的不爽。 冯逆之摸摸脸,翻个白眼,小声嘀咕着,做什么迁怒于我?脸皮这么薄,活该讨不到媳妇。 大家都听得清清楚楚,青面略垂眉目,遮住眸中滔天杀意。 高四叶轻叹口气,自觉是老了,儿女们都大了,成家立业的事也确实需要操心。夜风不比白昼,温差极大,批了衣衫受不住穿堂而过的凉风。胸腔痒痛,叫他忍不住掩唇咳了起来。 也是有趣,这咳嗽像是会传染,青面跟着咳了两声后,冯逆之也觉得嗓子干干的,低低清了清嗓子。 管家与高四叶耳语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