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行烟目光掠过街上的行人,抬步上阶。她注视着“冰肌坊”金色的牌匾,视线一寸寸移动,细细观察这家新开业的脂粉店。 三面开阔的房间打通,紫檀木展柜上陈列着女儿家爱用的各色胭脂水粉。 从西到东,依次为“香脂”、“香粉”、“香泽”、“香奁”四个区。香脂区陈列着日常护肤用的面脂口脂,香泽指澡豆、浴盐等沐浴之露,而眉黛、妆粉、胭脂等彩妆归于“香粉”之下。 最东边,是各式各样的梳妆奁,点漆的,红木的,小叶紫檀的,应有尽有,用来盛放梳刷篦和胭脂油粉。 尽管才开业三月,但冰肌坊在京城女眷中已小有名气。卖的东西虽贵,质量却不一般。 澡豆、衣香、面脂、口脂均是以鲜花为原料,晒干磨粉后制成,肤感细腻,自然生香。 店里的女客并不算多,但衣着装束,言行谈吐,皆不同于市井小民。有三俩相识的,聚在一块,讨论店里新出的口脂。 万金红、樱桃粉、杏花娇、石榴艳等各色唇脂鲜艳诱人,寻常女子只能在纠结中忍痛选其一,她们却没这样的苦恼。各买了一盒回家。左右家资颇丰,这点小钱也算不得什么。 小叶紫檀式的柜台处,何管事正兴致盎然地讲解店里的几款新品。 “若肌肤微微泛黄,用“紫雪”修饰恰能中和。肤色发红,用“绿雪”扑面可使肌肤白皙。要是面色天然发青,店里的“红雪”是最对症的。咱们都羡慕那玉骨冰肌的绝代佳人,可真正有好皮肤的女子又有多少。咱店里的水粉,使用后,能将面上瑕疵都能遮掩了去。” 何秋莲今年三十许,面容清秀,穿着件绿色的襦裙。左手持盒装粉,右手拿着管细细的羊毫小刷。乍一眼看上去,和后世的美妆顾问别无二致。 她身边,正围着几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乖巧地坐在胡凳上,微仰着头。左颊上了些彩粉,衬得肤色白净,干净细腻。脂粉未施的右颊则显得黑糙、干涩。 女眷们暗自点头。 她们瞧得真真的。 上妆前,丫头们的肤色都不大好。两颊有红丝的,眼底发青发暗的,面容枯槁透着黄气的,各个都带着股衰颓气。可经管事涂抹一番,肌肤竟莹润亮白许多。不说判若两人,但相较之前,已是强上不少。 有个细心的小娘子,还注意到了那粉的质地。入手即化,触脸即溶,一涂上去,便与肌肤融为一体,丝毫看不出敷粉痕迹。 不少贵女意动了。她们虽是大户人家出身,自小锦衣玉食,可皮肤这事,天生就注定了八九分,后天的滋补只能锦上添花,哪能有改头换面的奇效?再好的容颜,配张黑糙的皮相,美貌都要大打折扣。眼见粉底效果如此之好,都摒弃了羞涩内敛的性子,争相购买。 “我要盒红雪。” “来盒绿雪。” “紫雪不多了。店家,再多拿几盒出来吧。” 何管事见生意这般兴旺,笑得见眉不见眼,头上簪的青玉簪子也微微晃动。她扎在一群女眷中,耐心安抚,眼角余光却迅速捕捉到了正走进店里的一抹身影。 非她眼力过人,而是那女子的姿容太甚,一时间竟让屋子有了“蓬荜生辉”之感。 众人循着她的目光望过去,看清后,方才热闹的屋子诡异地静了一瞬。 虞行烟素以美貌闻名帝京,对这样的情况早就习以为常,只问道:“你家掌柜在吗?” “在的,在的。” 何管事愣了一下,才认出眼前之人是谁。 也不怪她眼拙,实是虞行烟的装扮与往日太过迥异。 这位虞国公的小姐她见过几次,是个清水芙蓉,冰清玉洁的绝代佳人。哪料今日一见,浓妆竟也惊艳撩人。心下叹服:原来这世上的极品美人是淡妆浓抹总相宜的。这般艳色,怪不得时常引得那些轻裘少年大打出手。 何秋莲的目光在虞行烟的脸上一掠而过,再看自己手里的几盒粉饼时,不由面上讪讪。 方才还说冰肌难求,可这位虞姑娘一来,倒显得肌肤胜雪并不如自己所说的难以企及。 虞家是店里的大客户,掌柜的早就吩咐,虞家小姐若来,要引她去后院。 何秋莲怠慢不得,撇下一众女客,留了几个伶俐的丫头看店,领着虞行烟一行人出了后门。 …… 青石巷子里,甬道尽头的一户人家,是冰肌坊掌柜沈黛的住所。 三进的小院载种了众多奇藤异草,果树鲜葩。几架葡萄藤纵横在棚架上,蜿蜒出一片苍翠绿意。棚底放着几把竹椅,上面却不见人,只卧着一只通体雪白的猫。 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