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扶着陈峰在沙发上坐下,感觉他不可自拔地沉浸在对过去的悔恨中以至于兴致全无。周末递给他咖啡,两人吃了点面包。 陈峰接到几个电话,都是谈论公司的事,周末问他需不需要去上班,他说不用,一些事电话就可以处理。陈峰要求看周末的小说,周末找到一些一直舍不得扔的打印稿,还没有出版的,让她出名的两本小说卖得很火,她在网上找到电子版的看过,内容一样,也不知道为什么通过寂寞之神之手大家都突然异常喜欢了。可能是幻觉,可能这根本就是场幻觉。 “都写的什么?”陈峰问。 “大都关于爱情,女孩子嘛,总是写不出打打杀杀的豪气。看着是不同的故事,归根结底还是爱情。你拿回去慢慢看吧。” “都给我?” “对,当有一天你觉得生命太虚幻的时候,当你再也想不起我,或者想起我的时候觉得像梦一样不真实,你就看看这些手稿,它们会提醒你我是真实存在过的,我对你的感情也是真实存在过的。”周末说。 陈峰拿着手稿很珍重,不舍得放下也不舍得折起来。周末找了个袋子给他。 “或许有一天你被我感动,想要告诉你你会去哪里。我可以去找你的。”陈峰笑了起来。周末好喜欢他笑的样子。 为了打发这天的时光,周末想了半天才想起昨天有收到一个画展的邀请,陈峰带周末一起回家换衣服,这也是周末第一次到陈峰的家,干净、整洁、简单,到处都没有一件多余的东西,除了精致的样板房,周末再也没有在哪看过这样的房间。周末感受到一种情绪,是认识陈峰以来常常感受到的,起先并没有在意,起先她连这个男人都没有在意,从未想过他们会走到一起,更未想过会催生出爱。周末深知女人不能太关注一个男人,一旦引起好奇心,就会对这个男人感兴趣,探索,并轻易地让他走进内心,沦陷,一旦沦陷,就会害怕跟自卑。 这一刻,这种情绪的颜色逐渐加深,周末分辨出是自卑,从小的生活环境折射出一个人的修养,好像纯正的高贵血统只能与生俱来,这种距离感让周末深吸一口气。 陈峰换好衣服,两人搭车前往画展。是一个不太知名的画家,画着各种看上去奇奇怪怪的动物,或者不是动物,抽象得想表达什么。画家是一个看上去近三十岁的女性,很热情,对看起来成功的男性更热情。周末发现男人最吸引人的还是用金钱包装起来的气质。 周末走到一副看着像毛毛虫的画前,她想起了小时候一件很恶心的事。父母离婚以后她跟了母亲,不久母亲再婚又生了个儿子,虽然她一直在寄宿学校,偶尔也会回家。弟弟日渐长大,对于这个不常见的女人很是排斥,为了不让她分享家中的粮食,这个小男人不知从哪抓了几条毛毛虫,与其说是毛毛虫,不如说是肮脏的厕所孵化出的白色的一截指头那么长的不停蠕动的蛆,周末刚喂了一口米饭就看见藏在米饭里的蛆,她冲进厕所狂吐,父母居然没有骂那个恬不知耻的小男人。周末在厕所里边吐边哭,她听见外边的人笑了两下,接着是吃饭的咀嚼声,没有人在意这个在厕所里恶心的快死的女孩。 过了很久,母亲才走进厕所,跟她道歉,说弟弟不懂事,又给她钱,让她下个周末再回来,她会好好教导弟弟。然后说着说着,她也哭了,说她悲惨的命运,现在亦是寄人篱下,不是不爱女儿,一定要体谅她,尽可能省吃俭用供她读完大学。周末没有办法,只恨自己为什么不能早早赚钱。 周末已经无法抑制住夺眶而出的泪水,她从小爱她的父母,那也是她的妈妈啊!她把自己的心尘封了这么多年,那个脾气暴燥的父亲,虽然几年都没给她打过一个电话,她也是爱的啊!现在作为周末的本身要永远消失了。陈峰抱住周末,问她怎么了,她冲过人群来到街边,蹲在地上放声大哭。陈峰紧紧抱住她,紧紧抱住。 这一生,只有陈峰如此在意过她,她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