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老百姓所说的,眼皮子太浅!” 朱允熥忽然站起身,走到一旁,在朱棣诧异的目光中,直接推开摆在那里的大屏风,露出后面墙壁上挂着的寰宇全图。 “四叔,天下很大!很大,大到无法想象!” “咱们大明的东南西北,无数的土地,江河,高山,矿藏等着咱们去征服!” 朱允熥指着巨大地图上,那些被标注的,有些绕口的地名,大声说道,“老爷子从无到有,打下大明帝国。我们这些子孙后代,就甘心躺在他老人家的功劳簿上,吃老本,当守成之人吗?” “若那样,算什么朱家的好儿郎?” “我们要做得比老爷子更好,更出色,我们要大明超越前朝,雄迈汉唐!” 说着,朱允熥转头,“据说,当年成吉思汗说过,要让阳光下的土地,都变成蒙古人的牧场!” “而我!”他的脸色变得郑重骄傲起来,“凡有日月之地,皆为明土。日月不落,大明永在!” 一时间,朱棣竟然被这份豪言壮语,震惊得有几分痴了。 “大明的未来不只在北方边关!”朱允熥手指地图上那些地方,“这些广袤的领土,才是大明的未来!” “这些事,朕一个人很难做!要靠朝堂上下一心,良将贤臣出谋划策。更要靠我们朱家人,齐心协力!” “这份伟业,不但有朕,也有你,还有其他的皇叔藩王!” “所以,朕才愿意给你生路!” “朕知道你心中有结,你为何不看远看开?看看这里,看看那边,征服这些地方,不必你盯着眼前的一亩三分地强?况且,这些无主之地,都是活路。而你心中所想的,是万丈深渊!” “话,朕就说这么多!”朱允熥缓缓转身,背对着朱棣,“你自己选吧!” 朱棣盯着地图,讷讷出神。 他忽然想起少年时的梦想,那时的他对那个位子没兴趣,甚至他讨厌这禁锢人的宫城。 他的梦想,是如那些开国勋贵一样,统领千军万马,策马扬鞭。 去征伐,去征服,去开拓! 马背,比龙椅要有趣! 宝刀,比玉玺更有份量! 好男儿,志在四方! 朱棣又是沉思,忽然之间脸上浮现出几分无奈的微笑。 看似可以选,实则没的选。 朱允熥的话是对的,他朱棣现在手中的筹码,已经连上桌的资格都没有了。 “臣,选活路!”朱棣的声音,还算平静,但内心无比激动。 他的选择,在朱允熥意料之中。 朱棣是个聪明人,聪明人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就算他依旧心中有些羁绊,但已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朱棣这句话,等于放弃了心中拿分不可求的执着。 “那就好!”朱允熥淡淡的说道,“心结还要自己解!既选了生路,就沿着生路走。”说完,转身,朝门口走去,“今日就不留饭了,你走之前,朕再赐宴!” 就在朱允熥走到门口之时,朱棣突然在后面开口,“皇上!” 朱允熥停步,没有转身。 “为何?”朱棣问道。 他口的为何,是指为何朱允熥在明可以让他走到死路上时,拉他一把,并且给他活路。 朱允熥回身,面带微笑,双手握拳,互相碰撞一下,“你眼中只有朕,而朕的眼中,是天下!”说着,指下天空,“天空之下!” 说完,朱允熥转身,头也不回的去了。 “我眼中只有你,而你眼中只有天下!” 心中默念一句,朱棣好似浑身的力气被抽干一样,颓然坐下。 呆呆的看着外面,那张宝座。 “大哥,你比我强。你的儿子,也比我强!” 想着,他再次看了一眼那墙上的寰宇全图,然后手扶着墙,脚步有些踉跄的朝外走。 微风,从窗,从门吹入,一阵清凉。 而朱棣,脚步越发的无力。 当他的脚迈过门槛,头上的刺眼的眼光直射而来。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让他猝不及防。 “燕王千岁!” 宫人和侍卫的惊呼声中,朱棣脚下一软,竟然失态的坐在门槛上。 这一刻,他真的病了。 ~~~~ 转眼已是夜,深沉而又静谧。 依稀的月光洒落,地面上仿若有一层浅浅的光。 朱允熥信步游走在殿宇之间,此刻他的心情十分畅快,因为晚间饮了一些酒,所以脸色有些潮红。 畅快,是因为朱棣的事终于告一段落。 无论如何,这位燕王已低头,自己也不用再分心想着这些让人心烦的事。燕王选了活路,他自己知道该如何走。 扪心自问,朱允熥真是不愿看着朱棣走向深渊,万劫不复。 救人,比杀人更难! “万岁爷,前边您别去了!”就这时,身后的朴无用忽然上前,低声说道。 “怎么了?”朱允熥看着前方,依稀有灯火。 “前面的地儿,有违圣瞻!”朴无用笑道。 朱允熥再看看前方,此时也发现,他随意走动之下,竟然来到了紫禁城中,最荒凉的地方。那些灯火之下衰败而又陈旧的院落,是宫里最卑微杂役所住。 于是,他慢慢停步。 “走吧,回去!”朱允熥轻声道。 但就在他刚转身之时,忽然听到侧面传来一阵似乎有些欢快的歌声。 目光不由得望去,月光下,一个留着双辫的少女,拎着一个竹篮,在不远处的游廊之中,蹦蹦跳跳欢快的走着。 “她是?” 朱允熥刚低声问,朴无用就回道,“万岁爷,那是贤妃身边的小顺子!” “对,小顺子!”朱允熥笑笑,他记得这个古灵精怪的丫头。 只是最近后宫去得少了,一时间竟然没想起来。 一想到后宫,朱允熥觉得身上有些发热。他正是食髓知味的年纪,一闲下来...... “她去哪?”朱允熥的目光,被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