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则上来说,向沙子泄露天机后,需要靠他自己参悟掌握,成功则皆大欢喜,不成功只能算他运气不好,换下一个目标即可。 但眼前这人,又是息仪挂在嘴边的‘我的朋友’。 息仪的大脑对此产生了两种反应。其一,冷眼旁观,能不能撑过去看他自己造化。其二,从不愿意见朋友死的立场出发,提醒他蛊毒是灵炁所化,所以他其实只需要往体内引进与蛊毒属性相同的灵炁,效仿灵炁在周天运转一周,就能把那毒融走了。 她一时难以判断,哪一种做法才是更好的。 息仪不解。 为什么她会对这样简单的一件事,产生截然不同的两种反应。 举棋不定这种情况,从来未在她身上发生过。 她向来能迅速做出最精准的判断。犹豫只会产生失误。 ‘为什么’这三个字缓缓浮现在脑海中,又迅速被她打散。 不能想。不该想。 际神只需要执行便好,无需质疑。 陷入纠结情绪而逐步变得涣散的一双眼,在触碰到带来极其糟糕的回忆后迅速收敛,息仪的目光回归平淡,她仍旧面无表情地冷眼旁观。 而珩渠这头,显然没注意到息仪的思想挣扎——他正忙着让这99个神仙的魂魄净化他的魔气。 若是按息仪所言,神和魔生来便会生产灵炁和魔气,那么将他们的灵魂抽取出躯体,在他们介于生和死之间的无意识状态时,他们是不是便不会受思维干扰,只能发挥造物主为他们设定的初始效能。 比如,运行在神周天的必须是灵炁,那么当神的灵魂有容器承载时,不论这个容器是纸人还是他们通过父母人伦产卵孵化所得的身体,这个容器必须保证神维持周天行炁。 珩渠在这些纸人身上设以结界封闭,只注入魔气供他们运行周天,那按照息仪说的那个什么什么纠缠,即便有结界阻隔,神的灵魂应该仍旧会自动吸引来被珩渠排到天地之间的与他的魔气相对应大的那一部分炁,来替换他们体内的魔气了吧? 事实证明,猜想正确。 印在纸人身上的行炁轨迹,紫黑色的魔气渐渐被白红两种颜色替代,而不属于金火这两种属性的灵魂则迅速炸成粉末——他们的身体也在同一时刻炸成一朵朵血雾。 人数减少,蹴鞠阵开始缩小。 珩渠瞅准时机,在最后一丝魔气被净化完毕的同时,将它们通通抽离纸人,一并收入丹田。 这些,是顶替了他原有魔气的灵炁,理论上来说,也是属于他的。 如今完全受他主宰,那么在他体内,若按照魔气的运行方式—— “噗……” 刚被放出丹田的灵炁宛若两团脱缰的野马,丝毫不受控制地在他体内四窜开来,将他原本井然有序的周天窜成一团乱麻,并迅速自他的灵台流入血脉,将他全身都摧毁了一遍。 珩渠捂着剧痛无比的心口,佝偻着身子,将疾速奔行的灵炁和灵炁掀起的血浪尽数吐出,气血崩溃,周天运行再难支撑,珩渠拖着一副内里已然稀巴烂的身体朝着地面坠落而去。 “南庭太成帝君到——” 得,好日子来了。 想到从前被蛊毒折磨的那些日子,珩渠便忍不住好笑,心高气傲地独来独往了六百多年,好不容易遇见心仪的姑娘,却在认识的头一天便接二连三遭受各式各样的血虐,真是有够倒霉的。 而且人姑娘还是个情感缺陷,无喜无怒,难以企及的际神。 啧,孽缘。 想到这,珩渠便愈发觉得好笑了,好笑到完全感受不到重重砸在蹴鞠阵上带来的痛楚,侧过身,捂着肚子哈哈笑了两声。 ——但最起码,不能让人家看见自己缩成一团满地打滚的狼狈样。就算是死,他也要被她抱在怀里,时不时咳两口血,也不管她喜不喜欢他了,断断续续地将他想说的话——等等,他的脑子怎么一句情话都没有储备?!——再在她的注视下缓缓合上眼的那种凄美艳绝样儿。 不就是炁蛊么? 不就是行炁么? 神不偷不抢,可不代表魔不会。 珩渠召出宝剑,支着身子缓缓起了身。 无视南庭太成帝君在阵法外喊的‘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云云,朝着最新的那个还在汇聚剑气的阵眼狠狠刺去。剑身一经触及阵眼,便令宝剑化出法相,直接让阵眼爆开了花。 “轰!”蹴鞠阵随即炸毁,万余神兵像是天女散花般被阵法的余威甩得四散而去。 珩渠解下他宽大的黑袍,兜头便罩住离他最近的一个主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