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闻言,也迅速跑了出来,挤在门口围观。 息仪看看个子只到自己腰际的小冬瓜那双瞪得格外大的桃花眼,看看他拼尽全力踮起的脚,看看他一双枯瘦的小手里有些发蔫的花,面无表情地接过:“谢谢。” 际神有求必应。小孩很希望她能收下这个小小的礼物。那收下就是了。 张照登时一愣。他完全没料想到她会立马接下。紧接着小脸迅速红成了猴屁股,慌慌张张地就转身往回跑去:“明、明天见!” “?”息仪看看花看看张照落荒而逃的瘦小背影,完全理解不了他的这一反应。 身后的人们倒是哈哈笑个不停。 但第二天,情况有些变化。 学生们知道息仪会收礼物后,就也跟着自发地在放学后去采花。 他们的辐射病还没到发作的时候,身上并没有发痛的地方,体力也要比刚从鬼门关淌回来的张照要好很多,便能去到更远的地方,采到更好看的花。 张照和他们远远对望着,看看他们手里娇艳欲滴的各式植物,再看看自己手里平平无奇的小绿花,心底隐隐泛着些不安。她会不会觉得花太多了拿不下,挑着收,就直接略过他了。 不过张照多虑了。 息仪面无表情地照单全收了。 但在两天后,海啸突然造访,卷走了好几名学生。 避难所发布禁令,除了护卫队,不准任何人离开避难所,大家的活动范围受限,又遭受死亡冲击,送花仪式风风火火地开始又匆匆忙忙地结束。 只剩张照坚持。 每天送完花后,张照就立马躺回病床上打当日份额的止痛针,然后戴上他在禁令发布前在海滩上捡到的一顶破破烂烂的遮阳帽,出门溜达——他的身体条件已经无法长时间集中精神,便无法上学,这对他这个年纪的小孩来说,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热带小岛物产本就丰富,再加上受辐射干扰,变异植被层出不穷,每次出门都能发现很多新奇玩意儿。比如和人类手指一模一样的重瓣花,触感像皮肤的布满青筋的光秃秃的灌木。 张照知道这些植物的出现不是什么好征兆,便只用相机拍照留存,然后继续探索。 直到看到他所熟悉的植物,他就会心满意足地掏出纱网罩住,打道回府,等第二天早上7点,护卫队从门前经过的前半个小时再来摘,尽量保证将花花送到息仪手中时,它是鲜活的。 这是他上幼儿园的时候,老师教的方法——喜欢谁,就可以送花给谁。这是表达心意的最简单的方法。 自从见到息仪后,除了病痛和爸爸妈妈外,他想到最多的就是她了。如果脑袋里时时想起一个人,那就是喜欢。 张照很笃定。 他拍了拍手上的泥,慢慢地走回疗养院,确保一丝不差地记住第二天的采花路线了,就爬到疗养院最高处,眺望泛着滚滚黑烟的紫色海面,和布满猩红植被的小岛,揉揉被毒气刺得发干发痛的鼻子,放空思绪。 所长说,一切都会好的。 但一切并未变好。 还骤然变得糟糕。 海啸刚过去,小岛开始频繁地震,花费了大力气修缮的别墅在几天之内轰然倒塌。 太阳初升的时间也莫名提前,从今天5点开始就已高悬于空,炙烤着大地。 光是救援被废墟掩埋的人们这一过程中,不少人就已被窒息,病痛和炎热折磨身亡。 好在房子倒塌的时候,张照正在外游荡,躲过了一劫。 剩余的一百来个幸存者里,有人是地质学家,他说这片海域并不处于地震带上,地震发生的概率不大,应该是海底有蹊跷。 护卫队迅速派出一个海底机器人入海作业,深入海底不到3000米,就见,数万只畸变出四肢的鲨鱼正扒在海岛上,疯狂啃食某一片区域,或接连不断地撞击某一个位置,海岛的水下部分已经出现密密麻麻的窟窿,并在不停发生小面积的坍塌。 避难所急需迁徙。 所长派出由10个人组成的探险队为大家寻找新的栖身之地,息仪也位列其中。 临行前一晚,张照将他争分夺秒采到的一大捧杂七杂八的花花草草打包成一束花,送到息仪手里。 这次远航应该要花费很长时间才能回来,张照打算一次性送完。 “你不要死啊。”听她不咸不淡地道完谢,张照眼巴巴地看着息仪,忧心忡忡地说了一句。 正琢磨着要把花束里几颗香得过分的花拔走的息仪闻言,罕见地哈哈笑着,摸了摸张照的头:“我是神仙,我不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