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七八日了,除了送饭食和洒扫的侍女,我竟然一个人都没见过,而那些侍女,应当是原刺史府里的,无论问什么都是一问三不知。 顾行止当初若直接了结了我们倒也罢了,不过疼一瞬,可他们一路带我们到潞州又安置在刺史府,也算是礼遇,却久久不表露意图,渐渐便让人心中更加不安,未知的恐惧大过一切,母后过世我原本就伤心难过,再加上一路担忧惊惧,居然病倒了。第九天的夜里发起热来,高热烧得我迷迷糊糊,连起身的力气也没有,第二天早上侍女过来才发现,只是恍惚间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看见似乎有大夫来替我诊脉,有人给我灌药擦拭。 喝药针灸了三四天天,病情终于好了一些,只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我一时间仍是虚弱,又有点回忆起了幼年时体弱时的感受,这些年我跟着卫秦学一些简单的功夫,虽无什么大用,但对付几个没有功夫的普通男子已不是难事,身体也好了许多,已经许久没有生过病了,这一病却如此厉害,我心中一边忧虑一边暗暗着急。 在我到潞州的第九天,终于有人上门来了,可并不是顾天圣,是顾行止。 他来的时候已经夜深了,无意正在陪我喝药,看见他不经通传便进来十分不满,对他道:“我阿姐在病中下不了床,尊驾也不知避讳吗?”我扯扯无意衣角,示意他作罢,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哪里有摆公主谱的资格,更何况顾家出身草莽,虽顾福康先前说了顾天圣夫人出身富户,但已经早早过世,自然是来不及教导这些给顾行止的。 所幸顾行止并未计较。 我低声对无意道:“你先回去。” 无意急道:“阿姐...” “回去吧,他想必是有话对我说。” 无意终究还是听我的话。等他走了,顾行止在桌边坐下,却半天没有说话。 “顾少将军漏夜前来,不会就是为了在这里坐着的吧?” 顾行止此时和之前见他的样子有些不同,不过我与他也不过一面之缘,远说不上熟悉,无从知道他原是什么样。 “原本,我准备捉了你们便要杀了你的。” 我有些惊讶,没有说话。 他又道:“因为我爹让我去,是为了捉你回来嫁给我。” 我更惊异了,说不出话来,我这些天想来想去,也没想到顾天圣想要做的竟然是让我嫁给他儿子。 他看着我目瞪口呆的表情似乎被取悦了,低低笑起来。 “那你为什么没有动手?” 他收住了笑,居然开始认真思考起来:“是啊...我为什么没有动手...”他低头想了一会,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道:“这几天我原本想着,你如果病死了也好,那便是老天也不想留你在这世上了。” 我看着他显然是有些不正常,像是喝了酒,他这个时候走向床边,凑近了些,果然,我便闻到了酒气。 “你喝醉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醉酒之人言行都跳脱,我有一些隐隐的担忧,但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劝道。 他却凑近了:“可你没死,”抓住了我的手,“你既没有死,便说明你就是我的人。” 他的力气那样大,完完全全地钳制住了我,我努力挣扎也不过是徒劳,只喊着:“放手!” “你知不知道我娘是怎么死的?”他说话前言不搭后语,显然是醉的不轻,“我爹带着人走了,就留下我和大哥两个孩子和我娘一个弱女子,本来日子虽然清贫却也过得下去...可是我娘去市集被人看上,竟然一路跟到家里...你知不知道我玩累了满心欢喜地回到家看到的是什么...我娘和我大哥都死了,那个人竟然嫌我娘挣扎,生生捂死了她,我大哥,满头都是血,就倒在血泊里看着我,他就那样看着我...” 我看他状态十分不对,已经陷入了痛苦的回忆趋于癫狂,心知虽然这院落看起来防卫松散,但这里一定被看守得十分严密,正想高声叫人,便被他一把捂住了嘴:“嘘!乖乖听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