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深人静,刺史大腹便便的晃悠着离开了血腥气十足的舞坊。岑商父子和府衙的官兵留守此地,杜司司一脸惶惑的瘫坐一旁。 “来人,带坊中人回府衙;仵作何在,就在此处验伤;何人见过花魁,命人画像……”岑万年甚是老练的吩咐着手下人,为数不多的官兵顷刻忙成一团,进进出出的甚是热闹。 岑商一时情急,拉着自家老爹就往后走,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甚是忧心的说道:“爹,此事水深,您明面装装样子,私下还是让儿子来。这里好多内情你都不知道的。” “你小子莫要瞒我,今晚知道多少说多少。方才我和刺史说送你上京,不是玩笑。你堂叔父当真给你指了亲事,让你回京相看,明日你就走。”岑万年负手立在夜色里,甚是疲累的回应。 岑商傻在当场,“什么亲事?那算哪门子堂叔父,他这是许了您什么,您要卖儿子求荣不成?就算他是显赫的国公,这些年您也没沾得半分好处,怎么把我往火坑里推呢?” “少废话,赶紧跟我回府衙,说清楚今夜的来龙去脉。你爹我大半辈子不是白混的,这些事还能替你兜着。郑国公咱爷俩得罪不起,你就算装样子,也得去一趟京城。”岑万年一本正经的吩咐,转头直奔府衙。 当晚,岑商无奈,将他与依岚和杜司司二人商定的诡计一五一十的说给了岑万年,只见老父亲的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一会儿红,险些被这初生牛犊不怕虎的三个小崽子惊的背过气去。 缓了良久,他才问到正题,“那你们缘何觉得龙湫帮与怀家有关?证据呢?” 岑商回应,“此事说来话长,本是您让我查游方镖局,那镖局与水匪确有勾连。白日我探水匪老巢被拦阻,那人说是龙爷门下。晚间再探竟漏了踪迹,被埋伏在水匪老巢的持手戟的蒙面人追杀,而那手戟正好与怀家人的伤口吻合。 是以儿子怀疑龙湫帮和当年灭门的凶手牵扯甚深,至少,是窝藏或豢养了这些身法诡谲的杀手。” “闯水匪老巢?被追杀?岑商,你,你…咳咳…,你要气死我啊!”岑万年听得一愣一愣的,竟不知短短一个月内,儿子瞒了他这么多。 岑商一个箭步上前,抬手替人顺着脊背,赶紧端茶倒水的献殷勤。好不容易平息了咳嗽,岑万年猛然回过神儿来,瞪了岑商一眼,道: “你说那花魁是柳家的幺女?我让你躲她远点儿,你竟成日和她厮混?她的底细你知道多少,还敢让她帮你设局,你是活腻了不成?” 岑商自知理亏,虽说依岚曾帮他良多,但这人今日不辞而别也是事实,一时间有些尴尬,只小声道:“是儿子糊涂,看中了她的武艺,此事不会再有了。但是,她,她救过儿子,您就当不知她的身份可好?” 岑万年掩头长叹,良久方出言,“你这就回家收拾东西,在京中呆着,没事别回来。这官我看你也不必做了,白身总比丢了命强。我会给国公去信,你安分些,莫要生事端。” 在老父亲的威逼利诱下,岑商不得已离了姑苏,在第二日踏上了被迫入京,相看亲事的征程。而那个突然横插一脚给他说亲的“堂叔父”,乃是他祖父的堂兄的儿子,如今在京中威名赫赫,是当朝陛下钦封的“郑国公”。 * 玄镜宗一行人日夜马不停蹄的赶路,终于在三天三夜后抵达了宗门驻地——潞州芷阳山。 连日来,身重毒素的依岚一直在马车上昏睡,医馆的针灸和韦潇然的六还丹稍稍减缓了毒性的蔓延,但这人的情形却是一日不如一日。 依黛烟顾不得舟车劳顿的疲累,入了山便唤来了宗门内素有“妙手回春”美名的女郎中——李灵素。 李郎中如今已经是六十岁高龄,满头灰发只以发带随意的束在身后,一袭飘逸的青衣松垮垮的披在身上,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架势。入得房间来,瞧见依岚青紫的唇色,诧异道:“这鬼丫头着了哪个混账的道儿,怎成了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韦潇然闻言,差点没被自己的一口唾沫呛了嗓子,赶忙装腔作势的清了清嗓子,给人递了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张罗道:“您快给她看看,师姐急坏了。” 李灵素瞧了眼欲言又止的韦潇然,又看了看床边面色铁青的依黛烟,无奈的叹了口气,抬脚近前。她二话不说,坐在床边直接给人搭脉,良久,方转眸道: “谁来说说怎么回事?要是都不说,可只有放血验毒一途,又慢又折腾。等药配出来,她没准儿一命呜呼了。” 方才那句突兀的“混账”言犹在耳,韦潇然见状赶紧抬脚退了出去。依黛烟立在床边,别过了视线,道:“李老,是,我给她服下了一颗化清散,自云岭妙远道人处求来的。未曾想她吃完就成了这副样子。” “那个跟你交好的苏芮?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