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从江的手术很成功,可介于心脏搭桥手术的危险性和复杂性,苏醒后的他依旧被安排在重症监护室,林降每天放学后只能通过厚重的玻璃看他俩眼。 等正式见到他时,已是一周之后。基于他良好的回复情况,医生同意将他转到普通病房观察护理。 躺在病床上的林从江比之前还要瘦削,因长期靠着静脉输液维持营养,整个人看起来透着一股极为不健康的萎靡。 林降借着起身帮他调整输液袋的动作,悄悄抽了抽鼻子。 他太瘦了,说是形如枯槁也丝毫不为过。林降从未见过这般的他,心头好似有针尖扎过,一阵阵绵密的痛。 可即便是此刻已经气若游丝的林从江,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儿,还是立马询问他做手术的钱是哪里来的。家里有多少钱,他再清楚不过,林降一个学生,从哪里弄来这笔手术的费用,他甚至都不敢想象。 林降撒了谎,半点没提她和姜辞的事情,只说是班主任帮忙组织学校捐款所得。 林从江半信半疑,可他此刻的身体状况却容不得他想太多。虽说他的手术称得上完美,可毕竟是动了刀子,隐约间还是感觉肢体活动不似之前那般灵活,而且经常还会觉得浑身乏力。 林降宽慰他别想太多,一切等身体恢复了再说。 两周后,林从江正式出院。恰逢周六,林降便过来接他。东西很少,收收捡捡,不过一个背包而已。 只是林从江身体还很虚弱,行走间还需要林降帮忙搀扶着。 两人在路边拦了车,林降扶着他先坐进车里。四月中旬的京市,临近正午时,天气已称得上炎热。 林降还穿着长袖毛衣,既要拿东西,又得照顾林从江,钻进车里时,额头上已经沁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 她抬手按下了右手边的车窗按钮,凉风灌了进来,夹杂着湿意和冷气,林降瞬间一个激灵,想起来林从江刚出院吹不得风,便又立马抬手将车窗关上了。 到家后,林降先将林从江安置在客厅的沙发上,才转身进了厨房。她挽起袖子,扎起头发,很快便将两菜一汤端上了餐桌。为了庆祝林从江这次顺利出院,她甚至还提前准备了一个小蛋糕。 林从江住院的这段日子,她早就已经练出来了,无论是做饭洗碗,还是收拾家务,总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 可饭菜端上桌,却没在客厅发现林从江的身影。林降心头一凛,顿时有些着急,脚下的步子一时也有些飘。 好在林从江只是在他的卧室的床上坐着,并未去其他的地方,只是林降却发现他的眼眶有些湿。 她以为他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吓得当即便有些语无伦次:“爸,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 林从江摇头,眼底迅速浮起一层浓重的哀色。这种表情,乔韵去世时,林降曾在他脸上看到过一次。 “岁岁,是爸爸没用,不仅没有照顾好你,还这么连累你。爸爸……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和你妈妈交代……” 林降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说得心口一紧,不过好在不是他身体不舒服。她缓了口气,安慰道:“爸,我是你的女儿,是你的家人,在这种时候,就是应该做这些的,你别再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话了。要是这都算连累的话,那我从小到大,连累你的事情岂不是数都数不过来了?” “不一样,我是你爸爸,照顾你是应该的。” 林降很是执着:“没什么不一样的,我是你的女儿,照顾你也是应该的。” 一场谈话持续的时间不短,到最后,林降才感觉林从江的心结终于解开了几分。两人吃了饭,又尝了几口蛋糕,他才回了屋。 关于林从江工作的问题,两人也做了讨论。因为林从江这次生病的原因,公司决定不再聘用他了。考虑到他也算公司的老员工,相应地给了些补偿,虽不多,可也足够她们渡过当前的难关。 至于以后,她们也商量过,林从江这段时间就先在京市待着养身体,等林降高考完后,再回襄市。后面林降上了大学,可以通过兼职的方式来赚取学费,他再打点零工,想来日子应该还是可以过的。 辛苦,却也足够支撑。 没办法,谁让她们是普通人,普通人的一生,谁又不是这样过来的呢。 夜深人静时,望着窗外的半轮明月,林降有时候也会想,之前的她是否有些太过于理想化了,不同阶级,不同层次,是真的能够走到一起吗? 是要他踏入凡尘,被她拉进这荒芜贫瘠的现世? 还是要她抬头仰望,走进那个虚幻繁华的梦境? 好像……都不太现实。 更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