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晚上, 七点钟天便黑了。 到了临时工上班的时间,林言与纪妄在更衣室换衣服, 李湖推门走了进来, 他比纪妄还畏寒,穿着麂皮绒外套,头发被静电炸开了花, 问:“你俩还去菜市场吗?” “去。”林言把拉链拉到顶, 下颌微扬,点头。 李湖道:“那正好,带我一个吧。最近几天总感觉胃不舒服,我去买只老母鸡煲汤喝。” “好啊。” 林言和纪妄也打算去菜市场买老母鸡,隔壁刘阿婆摆的摊子正是新鲜宰杀的鸡鸭鹅, 三人顶着傍晚的寒风, 一路边说边笑,进了傍晚人.流依旧络绎不绝的菜市场。 狭窄的水泥道路上泼着水,两边的小商贩吆喝着过路行人,电灯泡一闪一闪,盘旋着小虫。 肉食区人声鼎沸, 大多是下班晚的小年轻,也有专门挑这个时间来买低价肉和菜的大爷大妈。 远远的,林言便看见刘阿婆家即将收摊的摊子。 “阿婆!”他连忙快走几步上前,笑着和头发花白、一脸贫苦严厉长相的女人打招呼:“要收摊了吗?” 女人身材瘦小,围着花布围裙, 模样看上去不惹人接近。 但见到林言后却露出了笑,那刻薄的吊梢眼因为笑意而柔和了许多, 是与她外貌截然不同的慈祥:“言言来了?老三!老三快出来!今早上让你宰的老母鸡呢!” 肉铺后的小门一开, 厚重的帘子掀起, 一个彪形大汉走了出来,也不知道老城区这边的风水是怎么回事,总之包括陈国文在内,所有30岁往上走的叔叔,全都一身腱子肉,虎背熊腰,露着刀疤。 一身难掩的江湖气息。 林言笑眯眯的,朝男人挥挥手:“三叔!” 他拍拍纪妄,纪妄也安静的对男人点点头。 人高马大、快一米八五的男生,清瘦挺拔,身姿优越,穿着一身冷漠的黑色运动服,发、眼、眉都如夜色般浓黑,冷厉且锋锐。 此时乖乖巧巧藏起锋芒,温驯的打着招呼,倒惹得男人多看了两眼。 “你俩今天来的挺晚的,差点我就出去喝酒了,”他叼着根烟,散漫的抄起刀哐哐往下剁,剁掉了鸡头鸡屁股,又把鸡脚切下来,顺便睨了眼李湖:“李湖,今儿不吃便利店那饭团了?” 李湖尴尬一笑,“又是陈叔跟你说的?我仔细琢磨了一下,老吃饭团也不好,索性也来买只老母鸡,回去炖汤喝。” “你来的巧,正好还有最后一只老母鸡没卖出去,我去给你拿。”男人小山似的身体转回帘子后。 李湖松了口气,不安的去看林言和纪妄。 两人这会儿蹲在刘阿婆身边,纪妄也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一个小本子,正严肃的写写记记,李湖来了兴趣,走近了听。 “这煲老母鸡汤,重点就是火候和时间,配菜的话要晚点放,准备点茶树菇啊、山药啊、海带萝卜啊,都行,最好就搁一种,炖个一个多小时,炖好了以后加点盐……” 林言点头,不停附和:“嗯嗯,哦哦。” 纪妄不能说话,眼睛黑亮,下笔如有神,不知道的以为记得什么绝密情报。 李湖:“……” 担心这俩人的我就像个傻子。 刘阿婆被两个小辈用这种崇拜认真的眼神看着,笑开了花,脸上那缭绕不去的苦意似乎也淡了许多,充满这个年纪老人该有的温和包容。 帘子又被掀开。 “滋溜”一声,李湖回过头,花臂男人走了出来,拎着两袋装好的鸡。李湖接过,正要付钱,便听到那边已经响起了收款的声音。 他诧异的扭过头,林言收起手机,笑着招呼他:“走了李哥。” “怎么你付的钱。” “上次帮我们去警局做笔录的事还没来得及谢你,”林言道:“等这周末我跟我哥再请你吃饭。” 李湖失笑,“行了,别跟我客气。这只鸡就当你俩给我的谢礼了。” 几句话的功夫,李湖的心情不知不觉平复下来,觉得下班前自己看到的那一幕或许是错觉。 不提纪妄,林言这种小太阳,脸上怎么会出现那么冰冷的神情。 到了出租楼,三人在楼底下见到了正在发传单的陈阿婆几人。 几个阿婆上年纪了,胳膊上配到袖章,神色警惕。 “言言?你们下班回来了,”几个阿婆一窝蜂走过来,将三人团团围住,塞传单:“街道办交给我们的任务,最近咱们这片不太安宁,据说涌入了不少陌生人,你们都小心点。” 林言正好奇的翻看传单,闻言不动神色的眯了下眼:“陌生人?” “对,就咱们这片,跟神经病一样,”陈阿婆碎碎念:“大冷天的不穿袄子,穿着一身电影里那种西装小皮鞋,还戴墨镜,成群结队地排排走,在这几栋楼门口乱晃悠。” “他们现在还在?”林言问。 “当然不在了,”陈阿婆骄傲的摆摆手,振了振红红的袖章:“全被我们举.报进公安局了。” 林言:“?” 张阿婆接了话茬:“这次事巧,要不是我们在附近跳广场舞,还真逮不到他们,你们三个下班晚,走路上见到这种怪人就赶紧打110,别跟他们说话啊。” 三人莫名其妙被当成三岁小孩普及了遍基础安全知识。 等七八个阿婆终于心满意足的放过他们,林言总是精神奕奕的脸上也多了几分蔫劲,狐狸眼耷拉着,靠在纪妄肩膀上缓神。 纪妄本就病恹恹的,被抓着手苦口婆心地教诲半天‘见人笑一笑,小心被寻仇’后,彻底没了任何表情。 李湖更可怜点,临走前还被拍了照,几个阿婆喜滋滋的要给他介绍对象,压根不听他说的话。 三人像打了败仗的将军,互相搀扶着上楼回家。 进了屋,纪妄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