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司宸的背影隐匿在文德殿的屏风后。 殿外,江池云隐去那丝略带嫉意的怒火,低沉开口:“你现在是我的参将,就不要对太子殿下如此殷勤,万事只需先同我讲。” 宫墙下清风拂过,他面色凝重而严肃,只有身后随风微动的发梢,轻轻摇晃着不安与焦躁。 若在平时,面对江池云横眉竖目的模样,霁司月惯会插科打诨应付过去,甚至心里还要感叹一句暴躁美人,但是这次,她没能让自己平静,跟着对方一起生气起来。 “将军好生奇怪,我本就有意于太子麾下,将军明知我心所属,偏执意搅毁了我的规划筹谋,我还没说什么,将军竟还对我不满?怎么,难道在你眼里我应该叩首谢恩,感谢你给了我这个劳什子参将吗?”她声音如春风下的一道尖锐树杈,划刻在江池云心头。 “心有所属?”江池云的声音愈发冰冷:“司大人和太子殿下才不过见了两面。” 霁司月不明白这人为什么突然犯轴:“这和见了多少次面没有关系。” “那和什么有关系?”江池云冷哼:“你可以知道太子手下有多少幕僚,你真的能在他手下谋到出路吗?太子幕僚皆是通宵经邦治国之道的多年儒生,每年数百名太学子排队想要入太子门下而不得,太子为何要启用你?” 江池云这话说的直接而现实,但霁司月却不为所动:“只要我能得见太子,自然有法子让他信任。 她信誓旦旦。 毕竟,一经有和霁司宸长久相处的机会,她定然能让取得兄长的信任,说不准还能告知兄长自己的真实身份。 到时候以兄长的性情,也定会庇护她,她只需看着兄长登记,哪怕以后没有好日子。 只可惜,盘算好的这一切,都在江池云的求请下化为泡影,如今父王朱笔已批,圣意已下,她除了在江池云这里嚎啕两句,又有什么挽回的余地呢? 西北驻守……她两辈子加起来都没踏足过京城以北的地方。 霁司月越想越发悲凉,刚才还能说会道的人,这会儿凄凄哀哀沉默了,反而让江池云有些慌乱。 霁司月正怨无可怨着,突然感觉到一只手抚上她头顶:“今日之事是我没有先同你商议,但是你且信我,这也是为你好。” 他忽而低了嗓音,少许别扭道:“你可知道太子早就选好了亲事,是xx家的嫡女,只因太子勤于政务加上身子需要休养,而一直没有成亲。但是看如今形势,最迟明年便会过门。 霁司月眨了眨眼睛,这她还真不知道,但是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兄长是太子,为皇室开枝散叶是他的职责之一。上一世她还是公主的时候,兄长就已经纳了好几房妾室了,只是储妃之位一直孔宣,如今挑到了好的,要定下也是应该的。 她拨开江池云的手还要再说,却看见兵部尚书胡石正快步往这边走,边走还边伸着脖子到处看,似乎在找人。 “哎哟,可算找到你俩了。”这料峭的二月天,胡石跑出了一脑门的汗。 看到胡石这慌里慌张的模样,霁司月本能觉得,是暂关在兵部的那个信使出事了! 果然,胡石焦急开口:“你们带回来那个什么信使昨天不是先关在了库房吗,我刚才闲来无事到库房里想去看看他,结果发现他正躺在地上口吐白沫,不知道发什么疯呢!这会儿请了大夫正在救治,你们也赶紧随我一道去看看。” 霁司月暗骂出声,江池云也面色不善,三人赶紧出宫往兵部赶。 路上,胡石详细讲了那个信使被发现时的情形:“他本来一直靠墙坐着,我透过窗就能看到,结果方才我过去的时候,透过窗看不到人,我就觉得不对,但是他手脚被捆得严实,也是决计跑不出去的,我就让看守的给门打开,结果进去一看,那人正躺在地上,秽物吐了一地,眼瞧着要不行了。” “听起来像是中毒。”江池云说。 霁司月也顾不上和江池云置气了,跟着点点头,问:“郎中怎么说,能救过来吗?” 胡石狠抽一下马臀,加快脚步:“请完郎中我就入宫寻找你们了,眼下是死是活我也不清楚,咱们一道回去看了就知道了。” 霁司月扶额,心道只怕是胡石担心信使当他面死了,江池云会怪罪,所以才马不停蹄进宫,躲个干净。 若论品阶,胡石与江池云同为三品,若看官职类型,胡石是兵部尚书,江池云行军之事多要听胡石调度,理应是江池云讨好胡石才对,但是眼下却反过来了,可见江池云自有让人信服和畏惧的独到之处。 霁司月看了旁边沉默奔马的年轻将军一眼,悄悄给自己找了一些跟着他做事其实也还不错之类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