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意识到,如果按照他上辈子;年纪算,岑威比他小十岁,毛都没长齐。
终究还是太年轻,难以逃脱凡尘俗世;束缚。
“殿下!”岑威;语气忽然变得严肃,“我如果生在太平盛世,祖父是在村中备受尊敬;大夫。父亲和叔父勤劳能干,不仅能伺候好庄稼,还会在农闲时找其他能做;事补贴家用。母亲和姨母会做些不算精细;绣活,在村子里,同样是不小;进项。我是独子,只需要交很少;钱财就不必服役,想来家中不会因此吝啬。”
“如此,我和父亲最大;苦恼,应该是选择安心留在村子,还是去县城闯闯,竭尽所能带家人过更好;生活。哪里还有什么龙虎少将军?”
如果没有意外,他平凡;一生中,受到;最真诚;称赞,仅仅是身高体壮,吃苦耐劳。
没有所谓;天生将军,自然也不会有天生;黑心商人。
唐臻目光悠长,虽然依旧与岑威对视,眼中;神采却没聚集在岑威;脸上,似乎正在顺着他;话,凭空想象太平盛世中;普通村民。
岑威忽然觉得这样;画面有些熟悉。
他来到京都,最关注;人无疑是太子殿下。
如果传闻中;太子是已经彻底没有希望;枯枝,他真正见到;太子就是伪装成兔子;狐狸。只是表面乖巧,心里全都是坏主意。
每当太子光明正大;发呆,他都理所当然;认为太子在琢磨如何使坏。
如今看来却是他误会了太子,太子;发呆,真;是在走神。
岑威几不可见;叹了口气,轻声唤道,“殿下?”
“嗯?”唐臻立刻回神,眼底;冷漠略有消融,态度也不再拒人于千里之外,起码不会再因为岑威自以为是;安慰心存嘲讽。
年轻人,难免浮躁,既然岑威没有恶意......
他默念和气生财,做出洗耳恭听;姿态。打定主意,无论岑威想要说什么。只要无意冒犯,他就大度些,不与对方计较,随口附和几句。
因为肉眼可见;生疏,短短几句话,岑威数次停顿,“殿下天潢贵胃,何必以商人自贬?过去发生;种种事,皆非殿下;过错。即使殿下曾因重压做出至今依旧难以忘却;事,如今也来得及弥补遗憾。”
唐臻垂下眼帘,遮掩其中恍然大悟;色彩,按照原本;打算应付岑威,“你说得对。”
原来岑威是因为商人属于下九流,用来形容天生身份高贵;太子,无异与指着人;鼻子骂最狠;脏话,所以非要否定‘太子是黑心商人’。
岑威眼中闪过懊悔,数次欲言又止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他能感受到太子;态度在短短;时间里,发生巨大;改变,但是他不知道,自己哪句话或者哪个字说错,导致太子突然变成......平时;模样,仿佛喜怒哀乐皆不过心,只是个精致;傀儡。
这副样子只能骗刚进京;岑威。
如今他已经知道,这代表太子没有余地使坏、不想动心思、懒得理会别人。
小书房毫无预兆;恢复宁静,两人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良久之后,岑威眼中;懊悔彻底被无奈取代,识趣;开口,“臣先行告退,趁天色尚明回府中收拾几件行李,以便在东宫留宿保护殿下。”
唐臻点头,随口道,“你先去福宁宫,找程守忠要令牌,孤特允岑戎入宫不必通报。”
经常入宫;人,如李晓朝、燕翎,走宫门如走城门,根本就不会有人特意阻拦。东宫;伴读也被默许,有自由出入宫禁;权利。
既然如此,也不差再多个能给岑威通风报信;岑戎。
毕竟岑威消息灵通,唐臻或多或少都能得到些便利。
“谢殿下。”岑威没等到唐臻;回答,悄无声息;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感受到刺眼;阳光透过门缝照在脸上,唐臻下意识;抬起手遮挡。
“我不后悔。”他没头没尾;开口,像是完全不在意,半只脚已经踏出房门;人是否能听见他;话,“没有后悔;事,更不会有值得至今依旧难以忘却;事。”
岑威;动作几不可见;凝滞片刻,然后若无其事;走出小书房,不小心忘记被他推开;房门,大步流星;离开。
直到走入狭长;宫巷,他;脚步才逐渐缓慢,神色复杂;回头凝望。
站在这个位置,刚好能将半边已经彻底融成黑色废墟,另外半边却依旧玉砌雕栏;东宫尽收眼底。
岑威无意识;挪动脚步,很快就找到只能看见玉砌雕栏;角度。
谁能想象得到,如此桂殿兰宫,竟然仅剩一处能完美遮挡缺陷;地方。
无论岑威向左还是向右,只要稍有挪动就能看见琉璃瓦边缘;焦痕。
忽然一阵微风吹过,尚未彻底消散;焦木味道再次扩散。
即使站在最完美;角度,岑威也无法再仅凭视觉自欺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