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青殷美目微缓。 罗帐下,少女靠在床头,湿发披肩,绒裘搁在暖玉团颈上,亵衣脱了半角,露出肩头。 那结痂又裂开化脓的刀口铺着层粉状膏药,散发出清幽的苦味。 李明舒用衣裳裁扯下的一块白锻系在眼中,凭着感觉,伫坐在她面前。 他盲抹药膏的手稳当不晃,不轻不重地上着药。 遮掩了少年星目如剑的灼灼双瞳,他整个人身上的气质柔和温顺了许多。 有那么一瞬间,青殷想起了军队中仲虎副将的瞎眼媳妇,贤惠温柔。 就是这无害尊容,不知悄无声息取了多少人小命。 青殷看着他冷淡的薄唇,开口:“你父母健在否?” 李明舒的腕骨顿了一下:“不在了。” 青殷嗯了声,并不意外。 若爹娘在世,也舍不得让这么个儿子过刀口舔血的日子。 “你与驸马是旧相识吧。” 李明舒隔着模糊不清的衣布,在一片白茫茫中,他道: “儿时认识,结了仇。” 青殷侧目:“他是北魏的太子,你怎认的他?还能结仇?” 李明舒手腕微重。 “儿时被卖进宫,后来拼死逃了。” 青殷想起儿时街坊受辱的小太子,若有所思。 窗外,月影遍地,桦树婆娑,夜风轻逐而过,修竹随风摇曳,脚步声藏在风声竹林中,并不易察觉。 但屋内两人皆耳目一动。 屋外似乎有稀碎的说话声,紧接着,青殷的贴身侍女芙月在屋外轻声叫了她一声。 青殷:“何事?” “公主,沈公子来了。” 沈正卿? 青殷叹了口气,问:“他有何要事,半夜来寻?” 只听屋外男子俊朗的嗓音徐徐响起: “公主,您还未歇息的话,给在下开个门,正卿捎带了些物件。” 青殷看了李明舒一眼,今夜她倒没想见旁人。 前端时间地方官员上了奏折,南通瘟疫,湖塘水患,导致平宜流民不断。 朝廷拨了三次赈灾款,却未见成效。 父皇召集朝臣,派了几个官员去巡视救灾,沈良朋特地举荐了驸马前去平宜。 她头疼得很。 相国和驸马走的近不是一两天,平宜原是北魏要领之地,现下与外族通商,族群混乱,她不得不派人盯着。 若有异动,她还得亲自走一趟。 大战刚归,家贼也还未寻到,她是片刻安宁也没有。 “公主,白日里我见你脸色不好,特地去摘了赤兰和银羽草,捣成了草药,已经煎好,你要是不想见我,就让芙月把药拿进去…” 青殷愣了一下,这下拒之门外,倒辜负了人家的诚意,想了想,只得扬声: “进来吧。” 李明舒眉头一皱,他刚要收手起身退去,便听见青殷有气无力又强硬地命令: “你继续。” 他漆黑的瞳孔落在朦胧间,一言不发地继续上药。 沈正卿嘴角那抹不易察觉的微笑还未歇息,他推开门,放下一盏药盅,在刺绣山水屏风后,摊平袍泽,作揖行礼。 他抬眸,屏布后两抹凑得极近的影子一高一低在床头,模糊的影子依稀可见亲密… 沈正卿浑身一僵,呼吸猛然乱了几分,他话到嘴边的关切磕磕绊绊地吐出: “…公主,赤兰补气养阴,银羽草化解肝火旺盛,有清心宁神的功效…出炉便喝下效果最好……” 青殷撇了李明舒一眼,指尖夹住了上药的木捣,使唤他道: “你去端过来。” 李明舒放下药捣,没摘眼纱,气定神闲地从刺绣山水屏风后走了出去,现身在沈正卿面前。 沈正卿瞳孔放大,徐徐姚望着少年一身墨绿罗衣,身量高挑,腰肢窄平,傅粉何郎,脸上一系白布,平添风情意趣… 这是…… 他脸热面臊起来,却不动声色打量李明舒,公主府上有名有姓的公子他都一一了解过,却从未见过他…… “给我吧。”李明舒的声线冷得出奇,他隔着白布看着沈正卿,阴霾和狠戾一闪而过。 沈正卿站起身,端过沉甸甸的药盅,递给李明舒的片刻停留了一下,他目不转睛地巡量他,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