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认得那翡翠玉香囊,他病入膏肓时常常梦见。 他捏紧了渗在脏水中的黑抹布,无声地望着堂上那抹白衣。 青殷对于沈正卿的缠绵情意并不感兴趣,她倒是罕见地深深瞧了驸马一眼。 “驸马,你可还记得鹭城?”她问。 “未曾,公主这是何意?” 李茂似乎并未察觉,徐徐摇头。 青殷暗叹一声,有些失望。 小太子那时年岁尚浅,不记得也正常。 与此同时。 李明舒蹲在角落,眸光加深,看着李茂不知所云的模样。 他当然不记得。 青殷同沈正卿劝慰了几句,见对方执拗不已,也不再多费口舌。 她让李茂给对方安排了住处,强撑着精神,和嘉宁公主寒暄了些时辰,唠了家长里短,便称病要去歇息。 她已没有心情维持这表面的风光。 * 夜幕临近,青殷独自穿过梅花簇拥的小穿堂,踏过抄手游廊,微风拂过,梅香扑鼻,她无心赏乐,捂着肩膀,一言不发地在黑幕中游荡。 月光如星海,夜色葳蕤,她走过粼粼湖溪的石拱桥,准备回寝殿。 今日无雪,却也寒气逼人,她肩上草草包扎上药的伤口隐隐作痛,天冷气寒,青殷想着不至于化脓发炎,她不愿意声张,也没找大夫。 正是冗长寂静的途中,青殷耳力敏锐,冬风湛湛,南边西苑戏台旁的溪湖侧传来动响,衣料摩擦窸窣,怪风簇簇,像有人起了冲突。 她蹙眉,朝着西苑走过去。 还未至梅树团拥的戏台,便耳闻一些呜咽隐忍,伴随着戏谑狞笑,还未登台便有了戏。 她快步上前,却在不远处停住。 冷眸微微惊动,眺望那幕。 三个衣裳华丽男子捋着袖衫,他们鬓发镶着宝紫金冠,衣裳绣着云锦鸟雀,围剿成一圈,手脚并用地在地上折腾挥动。 被他们压在地上的人,青殷只辨出他一身墨绿罗衣,还被扯散了肩颈,露出一大片洁白无瑕的肌肤,狼狈得一览无余。 那人在挣扎,被其中一人掐住了脖颈,讥笑不已。 她府上竟有如此欺辱他人,为非作歹之徒? 青殷紧紧拧眉,嘴角压了下去,她快步走上去,清冽威严的嗓音在黑夜中清晰明朗: “你们在干什么?” 三人皆一顿,纷纷注目,辨清了来人容貌后,大惊失色,手忙脚乱地整理好衣冠,放下袖口,从地上站起来。 又是一副礼仪公子的教养。 “……公主…!” 青殷走近了些,凤目凝疑,难以置信地看着三人,面容似雪,看似亭亭玉立,从前能口述兵法礼乐,通晓史策的几人。 “肖钰?兰骅?周云?”她拧着眉心,口气生冷,低头瞧了地上衣襟散乱、头发用竹簪束起的少年。 少年惨淡的脸紧绷,睫毛压下一片黑影,嘴唇抿成一条线,微光照拂,仔细看,眉如墨山下的双眼竟目似秋波,生生含了一汪水。 长离? 少年虽眼中浮起了水波,但他瞳孔低沉,只不过少年衣冠不整的落魄使得旁人只觉得他可怜。 青殷实在没想到,不过几月,堂堂砚临子弟,怎么就在她府上成了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公主…他言语冒犯我等…我们就…出出气…”肖钰咽了咽喉咙,勉强一笑,他仗着李明舒不得宠,却还是心中忐忑。 青殷蹲下,葱白的指尖撩开李明舒肩上被扒坏的衣料一角,只见羊脂玉般的皮肤上青紫一片,又像是掐拧的,又像是… 李明舒倏然夺过衣襟,侧过脸。 “府上的规矩你们不会不知道吧?” 青殷凝凝看着李明舒,少年那眼珠子一转就落下几颗泪珠子,跟撒珍珠一样,眼尾还红。 细细端详这张脸,剑眉浓密,鼻子高挺。 像,确实有点像。 她第一次见他,就觉得他有三分似楚辞,尤其是眉眼。 肖钰和另外两个人面面相觑,随后扑通一下,跪倒在地,磕头求道: “公主…我们知错了…我等并非有意,是…是驸马!” 肖钰抬眼说道: “驸马说他顽劣,不懂规矩,要我们多教训教训他……” 青殷并未有闲情逸致去深究其他,只淡然挥手: “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