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在墓园待到了后半夜。 墓园吹起凉风,卷起她的衣摆。 她临走前,最后靠坐在云以泽的墓碑处,手指触碰上比冷风还要冰冷刺骨的墓碑,脑中忽然想到了一句话。 被爱的事物会疯狂长出血肉。 所以换一种意义上来说,云以泽一直不会离开她。 会一直陪伴她到生与死。 只要她还念着他。 云初收整好心情,肩上背着自己的书包,手里拿着自己的手机,耳上戴了无线耳机在听歌。 她走至大门处,那边的保安大叔和蔼看了她一眼,早就习惯了云初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生独自在墓园待到那么远。 墓园在常人眼中看来,尤其是在晚上,是凄凉恐怖的。 云初却正从那处凄凉恐怖的地方走出来,眼中是餍足的情绪。 只要能待在哥哥身边,就是安心的。 保安大叔帮云初开了大门,放云初出去,同时朝云初的后面方向挥了挥手,招呼道:“小伙子,走快点,我马上就要下班了。” 守墓园是轮班制度,负责守后半夜的保安大叔胆子小,怀抱着一种能不叫他帮忙就最好不要叫他帮忙的规则。 云初对于别人没多大的兴趣,没多大注意力关注别人的事情。 她听到身旁保安大叔的声音,只是多瞟了那位保安亭中的保安大叔一眼,对大叔微笑点头打了个招呼,接而便戴好自己的耳机,继续自顾自往前走去。 这个点已经没什么公交车了,云初家离这里不算特别远,她经常性会选择边听歌边自己一个人走回家。 身后冷不丁传来的与保安大叔交谈的男声,让云初陷入久久的恍惚,愣了几秒才回身。 夕阳早就彻底下山了,墓园这处不见一丝阳光,唯有路边几盏路灯的清冷光亮,照亮眼前的视野。 闯入云初眼中的,是在周边路灯并不算特别明亮的照耀下,十几岁正值青春年少的男孩子,被灯光晕染的愈加柔和温暖的侧颜画面。 那人用着一副与云以泽极其相似的皮囊,用着与云以泽十分相同的沙哑声线,向保安大叔说着什么话。 云初没能听进去。 最开始望见周饮听的那几秒钟,她有彻底的恍惚,彻底的没有回过思绪,认为眼前不远处的人就是她朝思暮想的哥哥。 不过,埋藏在心底巨大的沉重悲恸又让她不得不从虚幻中回神,让她认清楚一个现实。 彼时正站在她眼前的人,是周饮听,不是云以泽。 云以泽永久沉眠在墓园中,不会真实走出来。 周饮听与保安大叔交谈完毕,打听清楚墓园关闭的时间,便背好自己的书包,迈步往公交站点走。 周饮听边走,边拿出手机在屏幕上圈圈画画,网上下单完一辆出租车后,打开备忘录中的习题做起来,不浪费任何一点可以提升自己成绩的机会。 他想要超过他人口中,被大家公认为是天才的云以泽。 殊不知,周饮听自己正路过云以泽死后的栖息地,没了与云以泽再较量的机会。 若未来真要比试,周饮听的较量对象,就只剩下与云以泽最为相像的云初。 周饮听背着书包,怀里抱着自己脱下的校服外套,耳上同样戴了耳机,认认真真低着头写手机上保存下来的习题。 云初放轻了自己的步子,悄悄跟上去,暂且将要回家的这件事抛到了脑后,忘我盯着站台处被橘黄灯光晕染的周饮听。 云初透过周饮听的身体,贪婪吸取着周饮听身上的云以泽的影子。 周饮听在那边站着做了多久的题目,云初就也跟着在那边站了有多久,看周饮听做了多久的题目。 周饮听琢磨着怎么做题目,云初烦恼着该怎么和周饮听多说上一句话。 周饮听找的几道题目都是压轴题,思考起来费劲,和白日授课老师讲解的那几道题目不是一个难度,难了不止一个程度。 这种题目,即便是放在他原先重高里的重点班,也不一定能够有几个学生做的出来。 周饮听不信邪,盯着题干的几个字,口中碎碎念,边在便签上打草稿边尝试自己想到的思路。 云初冷不丁的从边上冒出来,指间夹了一支黑笔。 这是她进入认真解题的状态,认真思考题目的习惯性动作。 “这道题,”云初职业病犯了,向周饮听递过去自己的演算结果,然后为了吸引周饮听的注意力,多加了一句,“你该不会不会做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