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气风发。 迎亲队伍蜿蜒如长龙,十里红妆尽显仪仗奢华,十余名鼓手吹吹打打,随行小厮将金锞子不要钱似的往外撒。 围观路人满脸不屑地说沈宁钰退婚魏家实乃失策,苏世子空有容貌,比魏公子差之甚远,且二人八字不合,性格相冲,阎罗配夜叉,国公府不久便会鸡飞狗跳。反被人嘲讽他比钦天监还懂命理,比皇上太后还会配姻缘,又提醒他把兜里露出来的金锞子装好,仔细被没抢到的人偷了去。 浩浩荡荡的队伍饶了大半个盛京城,在国公府前停下,苏璟安翻身下马,亲自将沈宁钰扶出轿子。 沈宁钰眼前一片红,只能看到骨骼分明、修长白净的手朝自己伸来,她顺势搭上,那手微微颤了一下。 礼部官员将一应事宜打理得井井有条,沈宁钰与苏璟安拜过天地父母,又面对面俯身一拜,终于被稳稳当当地送入洞房。 沈宁钰耳边嘈杂一片,恍惚中听到喜娘说了句话,紧接着眼前一亮,苏璟安手持玉如意,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傻笑,水润的眼睛亮如星辰。 喜娘笑盈盈地端来合卺酒,沈宁钰与苏璟安喜袍交缠,一饮而尽。 婚礼礼成,碍于苏璟安一言不合就变脸的名声,众人歇了闹洞房的心思,只立在一旁拍手叫好,赵映熙与太后的贴身女官一同观礼,朝沈宁钰眨眨眼,随着人群离开。 待人走光,沈宁钰登时卸了一口气。 正抓耳挠腮寻找话头的苏璟安察觉到她的劳累,献宝似的端来一碟精致点心:“你累了一天,先吃些糕点对付一下,这些都是我亲自选的,你试试。” 沈宁钰肚子空空,拈起一块品尝,细腻软糯,清香可口,确实不错。见她吃了整块,苏璟安乐呵呵:“我已着小厨房备上晚膳,稍后就送来。” 门外有人催促他去敬酒,苏璟安一步三回头地离开:“晚膳很快就好,不合胃口也多少吃些,千万不要饿肚子。” 沈宁钰自觉与他保持友好关系很是必要,在他出门前轻声提醒:“喝酒伤身,你注意着些。” “啊?”苏璟安一只脚已迈出了门槛,直愣愣看向沈宁钰,嘴角越咧越大,“好!” 厨房很快端来各式菜肴,满满当当摆了一桌,色香味俱佳。沈宁钰每样吃了几口便饱了。菜肴撤下,飞鸾伺候她沐浴更衣,待从浴房出来,天色已晚。 脚步声由远及近,苏璟安摇摇晃晃推门进来,带来一身酒气。下人颇有眼力见地退下,屋内只有沈宁钰和他。 沈宁钰不由蹙眉,抱臂站在一旁嘟囔道:“还是喝多了。” 苏璟安半躺在喜床上,听到她的话眯着眼傻乐摇头:“没有。”为了证明他的确谨记沈宁钰的话,腾地坐起身伸手让她看。 沈宁钰心中默念“对醉酒的人不要较真”,配合着走过去瞥了两眼。苏璟安眼尾飞红,正灼灼地注视着她。 沈宁钰别开眼,敷衍道:“知道了,你没醉。”心里却想着,莫非他醉得两眼昏花,把她看成意中人了? 身边酒气骤浓,苏璟安突然凑了过来,沈宁钰飞快躲开。 他落了空,依旧笑呵呵道:“宁钰,我心中欢喜,喝了几杯,但是没醉,真的。”声音清冽,透着莫名的餍足。 嗯,还能认出来是她,确实没大醉。沈宁钰暗道。 因为离得近,沈宁钰身上幽香袭人,苏璟安恍惚一瞬,这才注意到她身着轻薄睡裙,“唰”地红了脸,拿起睡袍,闷头往浴房走:“我先去洗漱。” “诶!”他跑得急,沈宁钰还有话要说,便靠在床头翻着话本等他回来。 然而她今早天没亮就起来梳妆绞面,大小礼节颇费心神,浴房水声仿佛催眠小曲儿,她没多久便沉沉睡了过去。 苏璟安回房就看到沈宁钰侧卧而眠,水红色睡裙铺散开来,随着清浅呼吸微微起伏。他不由屏吸,放轻动作关好门窗,吹灭灯火,只留一盏红烛,又把锦被盖到她身上,缓缓蹲下趴在床边,用眼睛细细描摹她平静的睡颜。 虽说没醉,但到底喝了几杯,方才他酒意上头,一时得意忘形,举止太过孟浪,沈宁钰的抗拒也在他意料之中。 如今他做好准备向她坦陈一切,任她如何责备,他都受着便是。然而,他忐忑地进门,却发现她已经睡着了。也不知今日之后,下一次能与她坦白的合适时机会是什么时候。 烛火明灭,一如他心神荡漾,满室寂静,苏璟安轻轻出声:“没有别人,能让我心甘情愿被指婚的人,自始至终只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