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一禾从洗手间出来时,正碰上准备去中庭抽烟的陈慕江。 她上前,二人自然地牵起了手。她看他面容格外憔悴,整理了一下他的头发,轻声问道:“还好吗?” 他沉默。她心头一紧,脸上浮现出心疼和担忧。 “我先回去看看。” “陪我一会儿吧。”他拉住了她,“爸妈,我哥,还有一堆亲戚都在里面,不急。” 陈慕江和关一禾在中庭的长椅上坐下,各点了一根烟。 关一禾没急着抽,任由烟雾一丝丝环绕着二人。她看着他,帮他扶平翻出的衣领,随后习惯性地左右看了看,又掏出一个口罩给他。 陈慕江摆摆手,说不用了,接着猛吸了一口烟。 关一禾看着男友的模样,心疼却帮不上任何忙。 陈慕江的爷爷前些日子住了院。爷爷年岁已高,住院是常有的事。本以为这次住院也不过是休息一阵时日就能好,哪知前一晚老人家忽然发病昏迷不醒,第二天一早医院方就已经通知家属做好心理准备。 陈慕江下了综艺直接赶到了医院,陪了一整夜的床。关一禾原本在外地为新作品采风,得知消息后也立刻买了最早的回程票赶回海都。 二人都见了老人家最后一面。 爷爷已经虚弱地无法正常说话,含着泪的家人们一一上前,最后到了陈慕江道别时,他把关一禾一并带到了病床前。 关一禾其实想给他们一家人一点空间,但陈慕江和他家人都执意要她留下。被男友拉到男友爷爷的病床前时,她有些手足无措,片刻的慌乱后她努力控制住了表情。 爷爷上次住院时,她帮陈慕江过来送过几次东西,每次都陪着聊了一会儿天,所以老人家看她不陌生。 满是岁月的手已经没有了力气,虚虚地放在她和陈慕江交错的双手上。老人拍了拍他俩的手,用尽全力开口。 “好好的…” 即使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人,看到这幅场景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关一禾抿抿嘴,小幅度地点头。陈慕江一语不发,微微侧了侧脸。 老人的手稍稍往小孙子的方向靠了靠,留下了最后几个字,“可惜…” 呼吸机显示变成了一条线。 病房里开始出现压抑不住的哭声。 陈慕江与关一禾对视,她从男友失神的瞳孔中看见了自己愣怔的脸。 心情从那一天开始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男友的呼唤把关一禾拉回了当下,“暴暴。烟。” “哦。”她赶忙弹了弹烟灰。 烟已经烧了一大半,她忽然没了抽烟的兴致,于是熄灭了烟头。 走回长椅,陈慕江已经站了起来。他笑得有些虚弱,捧着她的脸亲了一口,说辛苦你陪着了。 她赶忙摇头,说这有什么的。 二人又交换了一个吻。他一把搂住她的肩,她的手放在他的腰上,一路沉默地回到了大厅。 再次在饭桌前坐下,关一禾表面上无恙,脑子却无法控制地想到老人家去世那天最后说的两个字。实际上从那天开始,那两个字就像是悄然无息地埋下了种子,随着日子的过去而暗自发芽着。 爷爷说,“可惜”。 可惜什么?她和陈慕江包括他的任何一位家人都没有讨论过这个问题。众人就像是没有听到这两个字一般,默契地回避了它。 但不代表关一禾不清楚陈慕江的爷爷在可惜什么。 ——后代。 不同于年轻一代,老一辈的观念中,成家立业、生儿育女是再正常不过、甚至必须要经历的人生大事。她和他谈了两年半的恋爱,都不用说双方的家人,连一开始不看好他们的路人和粉丝都开始频繁提到结婚或生小孩的事。 毕竟她和他,一个33岁,一个30岁,在大众的眼里,早就该考虑人生的下一步了。 对于无关人等的催婚,关一禾从不放在心上。而她的爸妈,一向是操控不了她的决定。至于陈慕江,早在刚开始恋爱时他就知道她暂时没有结婚生子的计划,他在这一方面也是顺其自然的态度,两个人在一起这么久,他从未向她提过这方面的打算。 但她敏锐地察觉到男友的想法似乎在爷爷去世后有所改变。 江叔叔和陈阿姨都六十过半,虽说他们每次见到关一禾都满脸喜爱,绝口不提二人未来的规划,但这世上像关一禾父母的又有几对呢?她爸妈任由她,不也是因为她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心头肉,又了解她的性格所以才随她去的吗? 况且陈慕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