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那报信人的衣领,出声凛寒,“你看得真切,确定阿妩在里面?” 属下被吓得发愣,话音都不稳,“没,没有,车厢内部被封严,外面什么都看不到。” 容与不放弃地还想再追问什么,向塬却在后看不下去,直言提醒,“师兄,眼下至此,还有什么不确定的?我们连夜追来,不就是因为她坚持要舍你,去找她两情相悦的探花郎。难不成就因为她昨日假意温柔了番,你就又觉得希望重燃了吗?” 希望重燃…… 容与紧紧攥握住拳,嗓口发涩到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可以绝情地出走,也可以再一次抛弃他,可为什么要忽然示好,忽然对他亲昵拥抱,主动撩引出他对她的瘾。 做了这些,却又走得毫不犹豫,将他的真心视作贱廉。 真就那么……一文不值吗? “师兄……我们回去吧。回去告知师父实情,叫他老人家亲自去丞相府跑一趟,将你二人的婚约自此解除,别再执着了,就当彼此放过。” 向塬凑近拍了拍容与的肩膀,低低出声。 在他眼里,容与该是无所不能的轻狂,目空一切的倨傲,他从未见过师兄这般落寞的失意模样,他不该如此。 容与始终没出声。 房间森寂,落针可闻,气氛渐凝沉。 可这时,外面突然传来动静。 在所有人都将周妩逃婚一事认作现实,认定此事是青淮山之辱时,那被众影徒恨得牙痒痒的周家千金小姐,此刻却骤然现身,她怀抱着一大篮新鲜的草药,一脸无辜又茫然地小跑进营地。 她着一身鹅黄明丽的宽袂衣裙,面庞娇俏明丽,身后的初阳正升起,光照打在她身后,将她整个人从外镶上一圈金黄暖洋的绒边。 映得那么美好,那么柔和。 容与推门而出。 他看不清眼前的一切,但却能感知,有一道光束精准照进他荒芜疮痍的心口。 暖着他,化了他眸底哀寒。 …… 周妩完全没在意周围人汇聚在她身上的打量目光,她只注意到容与眼睛空洞失神,于是急忙关询地快奔过去,顺手将竹篮递给右侧的向塬,代替他扶住容与。 “屋外阳光强烈冲目,你带他出来干什么?” 向塬被噎,满眼不可置信,“这事……你怪我?” 周妩表情滞了瞬,但也顾不上心虚,她关切望向容与,声音转柔询问:“容与哥哥,我先扶你进去,外面阳光耀灼,对你眼目恐有弊。” 因她的接近,容与的身子明显有一半僵住。 他缓神,克制称呼:“多谢,周小姐。” 周妩微愣了下,随即小心翼翼,边提醒他有门槛要迈,边自顾自低喃:“周小姐……我都忘了你最开始是这么叫我的。” 容与偏头,以为她在跟自己说话,于是倾身想要听清,“什么?” 周妩轻轻戳了下他的手臂,顺势把脚踮起,“我在说,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叫我,周小姐周小姐,听着一点都不顺耳。” 容与听得她的要求,不免错愕。 两人婚约期久,期间每逢佳节,师父都会带他入京拜访丞相府,在长辈们的撮合下,两人每次都会私下在凉亭见上一面。 他曾尝试像她阿兄那样亲切唤她一声阿妩,他看重这婚约,更想得到她不同的对待。 可当他紧张到手心冒汗才把那声亲昵称呼唤出来时,她却面容平静地提醒他此举不妥与僭越。 从此,他只敢叫她周小姐,她则始终疏远地唤他为容公子。 每每两人相对,好像彼此从来都是不相熟的,萍水过客。 “那要如何称呼?”容与晦涩地问。 不叫周小姐,能叫什么? 周妩抬头,他也正倾身,两人猝不及防的相贴近,周妩嫩粉色的唇峰险些蹭到他的下颚。 容与看不到,却能察觉她的呼吸灼热,他喉结也被她的气息拂撩擦过,瞬时,他浑身血气都往那一处涌。 周妩却反应平常,丝毫没意识到哪里不妥。 她现在完全还是前世思维,在她的记忆中,两人已经做过情人男女间的任何亲密之事,加之,容与哥哥索求甚重,频率极繁,她再薄的脸皮也慢慢被锻炼得厚了些,于是眼下只是与他靠近些,根本没有什么值得羞。 尤其此刻,她满腔爱意欲释,想护他,惜他,补偿他……她以为自己这样有商有量,已经是缓着进度容他适应了,可却不知,这对容与来说究竟有多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