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被被史贵妃接进了寝宫,孟渥被送回了清元宫,梅夷光、孟钧和今日来上朝的众臣被禁军分头送出宫去,余下的禁军也按照孟湉先前的吩咐,暂时接管鹰扬卫职司,分别前往各处值房换防。 偌大的明光宫前广场,终于清静了下来,清静得,只剩下了李善用和孟湉两个人。 孟湉拉起李善用的手,往那红肿的双手上只看了一眼,就不由得深深地叹了口气。他的嘴唇开阖,有无数的话同时涌到嘴边,想问她疼不疼,又怕被她嘲笑问傻话;想嗔怪她太不珍惜自己,可他从不愿意干涉她自己的选择;想劝她下次冒险之前好歹考虑考虑他……唉,每次她决定行险的时候,连己身尚不顾惜,怎么可能顾得上他? 他拉着李善用的手,五味杂陈地望着她稍显倦怠的面庞半晌,从嘴里冲出来的话,居然是:“饿了吧,想吃什么,我回去给你做。” 这话一出口,李善用还没说什么,孟湉就先红了脸,懊恼地摇了摇头。他们两个人分别之后,各自都在生死一线上搏命,稍有差池便万劫不复,是凭着彼此之间无比的信任默契合作,才终于闯过了生死关头,好不容易重逢之后,他脱口而出的居然是这么朴实无华的一句话,这也太没气概了吧。 “是饿了,又渴又饿。”李善用看着他“嗯”了一声,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绽开莞尔一笑,“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就想吃上一碗热乎乎的鸡汤面,汤要香香浓浓的,面条要软软滑滑的。就像……”她猝不及防地伸手往孟湉的脸上摸了一把,愉快地笑道,“咱们襄王殿下的脸蛋一样。” “小心!”孟湉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心疼地说道,“你看看这手都肿成什么样了,还敢乱动。赶紧回家去,等养好了手,随便你摸。” 李善用悻悻地“唔”了一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哼哼唧唧地从鼻孔里挤出一句:“脚疼,走不动路嘛……” 孟湉的视线落在她的鞋子上,虽看不出什么端倪,但联想到先前听得的消息,就知道必是在梅夷光手里吃了亏,心里便狠狠地泛起疼来。 他皱起眉头,背转过身去,对李善用说:“帮我解甲。” 李善用明白了他想做什么,心里窃喜,答应了一声,便利落地帮他解开铠甲的系带,口中调笑道:“怎么,这会儿又不怕我手疼了?” 系带一解,孟湉当即用力,将身上金光灿灿的盘龙宝甲卸了下来往地上一扔,金属触地发出重重的一声响。李善用被突如其来的响动惊得恍了一下神,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被孟湉背起来了。 “快放我下来!”李善用趴在他的背上,嘴硬着小声嚷嚷,“这是在宫里!你堂堂藩王,这副样子成何体统!” “别乱动。你应该知道的,我在宫里,几时在乎过体统?”孟湉一说话,胸腔的共鸣就贴着身体一阵一阵地往李善用的心里钻。他得意地一挑眉,笑道,“我的性子你最清楚,怎么突然忸怩起来了,莫非……是在欲擒故纵?” 李善用“唔”了一声,便也一挑眉,把下巴搁到孟湉的肩膀上,嘴唇凑到他的耳畔,“呼”地往里吹了口气,滑着嗓子发出娇媚的声音:“我就是在欲擒故纵呀,大王不允吗?” “允!允!允!”孟湉的耳朵腾地一下烧得通红,用最强硬的语气说着最服软的话,“你想擒就擒、想纵就纵,我全都依你。” 那一天,有许多人想尽办法涌到明光宫前的宫道旁,为的就是亲眼瞧一瞧襄王殿下拒绝了肩舆,亲自背着王妃,一步一步地从明光宫走到宫门前。王妃娇美动人、襄王英姿勃勃,两个人一路走一路笑语,虽听不见说的是什么,但只看背影就足够感觉到二人之间的缱绻甜蜜,如神仙眷侣,令人艳羡不已。 待众人恋恋不舍地目送襄王殿下走出宫门,王妃已经耷拉着脑袋睡着了,襄王便亲手将她抱上了王府的马车,之后如何众人无缘得见,便更添了十分的遐想余地。于是,襄王与王妃之间的恩爱情状,便被各种添油加醋,飞快地传遍了后宫乃至京城,成了人们茶余饭后最津津乐道的风流佳话。 有人羡慕襄王殿下爱妻如命,就连当日自请就藩,也是因为不爱江山爱美人。也有人讥笑襄王妃在藩可以复兴商道、在朝可以平定朝堂,既是聚宝盆又是定海神针,襄王殿下抱稳了她就是抱稳了皇位和后代子孙的荣华富贵,自然要不惜气力。还有人酸溜溜地奚落,襄王妃婚后多年无子,一时宠爱再盛又如何,待到年老色衰便都是一场空,自有新人来换旧人。 总之,不管前朝后宫如何议论纷纭,所有人都知道,皇上已在朝堂之上亲口说了要行禅让之事。不久之后,这位爱妻如命的襄王殿下即将黄袍加身、登基为帝,而这位荣宠加身的襄王妃,也很快就会成为新的皇后了。 不知不觉间成为热议焦点的李善用,醒来时已至傍晚,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