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湉微不可察地对李善用轻轻点头,用广袖挡着,将满满一杯酒倒进了袖中。 李善用稍稍松了口气,暂且过了这一关就好。她的右手大拇指下意识地摩挲着食指,脑海中心念电转:竟然有人在酒中下毒,要借着宴会的机会发动宫变,看来王宫中增加的那许多全副武装的武士只会是叛军了,而看卢奴王的样子,似乎对此事毫无察觉。 对卢奴王不满的,多是曾经的乌氏旧臣,对于中原朝廷的态度十分敌视,她和孟湉若再继续留在这里,只怕性命堪忧。 想到这里,李善用心中一片焦急,抬头四下环顾,只见宴殿中的众人都已满饮了杯中酒,并无一人察觉有异。宴会继续进行,侍宴的卢奴侍者提着酒壶上前,为孟湉和李善用重新斟满了酒杯。 必须立刻离开! 他们入王宫赴宴没带典卫,若是现下叫破酒中有毒,只会打草惊蛇,使叛贼提前动手,不但救不了卢奴王,连他们自己也走不成了。 可是,要如何才能不动声色地提前离席呢?李善用皱起了眉头,宴会才刚刚开始,连不胜酒力这样的借口都用不了,若是碰洒杯盘,离席更衣,又不能两个人一起走…… 李善用心烦意乱地扫视全场寻找灵感,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忽然,她的目光落在了上首的明化公主身上,忽然想到的确有一个办法,能让任何人都无法拒绝她与孟湉同时离席…… “呕!” 孟湉知道酒中有毒之后,也在苦思提前离席之法,正转目看向李善用,想知道她有没有想出什么好主意,就见她突然捂住了嘴,猛地转头到一边,声音响亮地“呕”了一声。 如此响亮的声音,又是从上首席位传来的,立即吸引了宴殿内所有人的目光,所以李善用弯着腰、捂着嘴,极是时候地又“呕”了一声。 孟湉:“……” 卢奴王:“……” 所有人:“……” 卢奴王妃看了看卢奴王的眼色,十分关切地开口询问:“襄王妃怎么了,可是菜色不合口味?” 李善用拿手帕擦了擦嘴角,平稳了一下气息,对卢奴王妃笑道:“多谢王妃关怀,我只是身体略有不适,这几日经常恶心犯呕,特别是闻到荤腥和酒味的时候。”说完,她又捂着嘴“呕”了一声。 卢奴王妃闻言一怔,连忙问道:“可有嗜睡乏力?”她本是想问癸水的,可是如此大庭广众之下实在不妥,只得暂且按下,稍后离席再私下问清楚。 “是有些嗜睡。”李善用点了点头,“想来也许是旅途劳顿,有些水土不服吧。扰了诸位饮宴的兴致,是我之过,向诸位赔罪了。”说罢,她团团拱手,向殿内众人行礼。 卢奴王妃连忙笑道:“襄王妃说的是哪里话,您这或许是喜事呢。快请到偏殿休息,我这就找郎中来为您诊脉。” “喜……喜事!”孟湉目瞪口呆地看向李善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还请襄王殿下陪着王妃一起到偏殿休息吧。”卢奴王妃掩口笑道,“若是当真有孕,这可是一桩天大的喜事啊。” 李善用满面羞涩地站起身来,拉了拉孟湉的袖子,孟湉方才回过神来,一把搀住李善用的胳膊,扶着她往外走。明化公主见此情景,连忙也站起身来,对卢奴王妃说:“我去看看,帮着照料一二。”便也跟着离席了。 三个人来到偏殿,李善用第一件事就是屏退了所有侍女,而后才终于松了口气,腿一软坐倒在了椅子上。孟澈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连忙从旁边拿了一个软垫,要给李善用垫在腰后,口中埋怨道:“你自己不知道自己什么情况吗?都有孕了怎么还跋山涉水地跑过来?也太不知保养了!” “公主别忙了,我没怀孕。”李善用一把拉住孟澈的手,低声说道,“我方才察觉殿内的酒里,下了能致人昏迷的药。故而才设法砌词离席。” “什么?!”孟澈大吃一惊,“王宫开宴,哪个狗胆包天的竟敢在酒里下毒!” “公主方才可在酒香里闻到一股甜腻的味道?”李善用问道。 孟澈摇头道:“我‘才出月子’,没有喝酒。” “我给忘了。”李善用一拍脑门,转头看向孟湉,“那殿下可闻到了?” 孟湉面色肃穆地说:“闻到了,是一股甜味里带着淡淡的花香,你若不说,我还以为是酿酒时加了什么花瓣。” “这就是了。”李善用两手一拍,“饮了此毒,半个时辰内人就会昏迷,也就是说半个时辰内,叛贼就要动手了。现在殿内无人,两位殿下,咱们速速离开吧。” “好,”孟湉一口答应,“若有人问起,咱们就说你肚子疼,要赶快回襄国找用惯的郎中诊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