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二金摇头:“这就不知道了,我哥从来不跟我讲这些事。我哥没了以后,爹娘说什么都不肯让我再在矿上干活了,把家里的房子田地都卖了还主户的债,把我从矿上领了出来,进城里投奔亲戚。我舅舅在这里做厨子,就安排我来跑堂,赚些嚼谷养活一家子。” “你家里如今可还好?”李善用问。 “说实话,不大好。”刘二金苦着脸垂头丧气,“家里的钱都还债了,赁不起房子,一家五口挤在舅舅家一间小屋子里住着。我爹早年伤了腰,不能干重活,我娘又病了,嫂子得在家照顾爹娘和小侄儿,全家都指望着我这点儿工钱,也只刚够吃喝,要缓过来还不知得多少年。我想着还回矿上去,好歹能多赚点儿,可是我娘死活都不肯,说我家只有两个儿子,不能都扔在矿上……”刘二金一边说一边叹气,越说声音越低。 李善用把荷包拿出来,捏着底往桌子上一倒,倒出几个银锞子和一些铜钱。她把银锞子捡出来,掂了掂约有十来两,推到刘二金跟前:“这些银子够在乡下置几亩地,也够在城里盘个小铺子,你拿回去,跟家里人商量着办吧。” 刘二金倒退一步,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您肯听我倒苦水,没怪我晦气败兴,已经很感谢了,我哪能白拿这么多银子!” 李善用略一沉吟,道:“这不是白拿的,我去矿上那日,拿了刘一金的东西,这是赔给你家的。” “真的?我哥身上能有什么东西值这么多银子?”刘二金嘀嘀咕咕地疑惑着,到底还是收下了,对李善用千恩万谢了一通退下了。 一个十八岁的少年郎,突遭家难,犹嫌稚嫩的肩膀硬生生扛起供养全家的重任,委实没什么底气去支撑什么富贵不能淫的骨气。 李善用一上午的好心情荡然无存,草草用过饭出来,没去刘二金推荐的孙记从食店买果食,而是去了一家书店买了些矿务资料,不顾沉重,自己拎回了王府。 尔雅见李善用回来,迎上来接过她手里的东西,笑着打趣:“姑娘答应的糖蜜果食呢?敢情是口惠而实不至呢。” 李善用一反常态并未与她谈笑,神情严肃地交待道:“去把近三年的邸报拿出来,把关于庆国的都摘出来。” “是。”尔雅知道深浅,忙收起嬉笑之色,想了想又觉有些为难,“不是说明天启程么,邸报这些用不着的东西都已经收好装车了。” “去卸下来。”李善用说,“咱们明天应该是走不成了。” 近三年的邸报有满满一大箱子,要在很短的时间内摘出有关庆国的内容实属工程浩大,好在李善用在东宫时命人做了邸报引得,尔雅对照引得一条条摘抄,抄着抄着自己都看出了问题。 “姑娘,庆国的矿山枯竭了啊,从前年就几次奏报岁课不足,连庆府宗室的宗禄都欠着发不出来了。那,那,那……”尔雅面现惊惧之色,“那”了几声不敢说话了。 李善用放下手里的资料,接过尔雅递来的邸报摘抄,翻看了一下,接着把她的话完:“那庆王府上下这么多人修园子、买女人、烧丹炼药的钱,是从哪里来的?” “你不是逛瓦市去了么,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李善用与尔雅二人正面面相觑、神色凝重,孟湉恰从外头进来,看见李善用便眼睛一亮。 李善用以目光止住尔雅话头,目前发现的这些线索最多只算蛛丝马迹,贸然说出来,孟湉只会认为她对庆王府心存偏见,就算信了几分,万一跑去质问庆王世子,打草惊蛇反为不美。 她若无其事地将手边的资料收拢起来,笑着回答:“逛累了,吃了点儿东西就回来歇着了。咱们不是明天启程嘛,我得养精蓄锐呀。” 孟湉犹豫了一下,问:“咱们明天先不走了行不行?” 尔雅惊讶地看向李善用,自家姑娘又未卜先知了? 李善用神色不动,笑问:“怎么,殿下今天不是去向庆王妃和世子辞行了吗?” 孟湉“嗨”了一声,坐到李善用身边:“别提了,王婶病得起不来床,我连面都没见着。沣子说,有小人离间亲亲,上奏说庆王叔薨得不明不白,得查明真相才能准他袭爵,朝廷派来查案的钦差已经在路上了,估计过几天就到。他苦求我多住几天,好歹等给他作了证再走,免得他没了爹还要遭受不白之冤。我看他哭得可怜,就答应了。” “上疏举告的人是怎么说的?”李善用问。 “你问这个干嘛?平白脏了你的耳朵。”孟湉撇了撇嘴,一脸晦气地说,“那黑心烂肺的竟然污蔑沣子弑父。说是有个王府逃奴去三司衙门告状,空口指称王叔不是中风而亡,是醉酒以后被沣子提前埋伏在房里的人捂死在床上的。沣子都跟我说过了,这几年庆国税收吃紧,地方官拧成一股绳算计他们王府这点宗禄,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