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康的娘明白事情的经过后,立刻觉得羞愧了,和辛有坐下来谈了一会。 阿康的娘叫银德,在阿康的爹意外过世后独自扶养阿康,家里本来有一间屋子和少许家产,都被公婆以无人养老的理由夺去了。银德和阿康住在下游河边的一个杂院里,银德在官家做工的时候,阿康就要照顾自己,但孩子实在不懂什么,银德留给阿康的吃食和零用钱常会被杂院附近的痞子抢走,他一定是饿极了才会偷辛有店里的东西。 银德准备等阿康再大一点就带他一起去官家做工,眼下还是只能忍着了。 辛有说她可以帮忙照顾阿康一段时间,银德百般感谢,今日是轮着她休息,便领着阿康先回去了。 中午的时候,辛有收到谢诵送来的信,信里说:今天晚上,在他住处附近的奉安寺外面,有一场入夏的赏灯会。如果辛有想看,傍晚时派车去接她。 像是怕她不来,他在信末写着‘期盼’。 去不去呢?辛有想起和谢诵在书房里的亲昵,不禁退缩于马上和他再见了。 但是,不去又表示怎样的态度?辛有不喜欢做作的小家子气,而且,难道从此和谢诵再也不见了吗?显然不至于。 正巧,金江文放在店里的果酒已经卖完了,辛有让阿景把卖酒的收入送去医馆,顺便问金江文是不是也去看灯会? 半个时辰后,阿景回来时,说金大夫听到奉安寺有灯会后很高兴,要和辛有他们约好:戌时后在奉安寺大门旁边的槐树下碰面。 金江文要去灯会却那么晚才到,辛有猜想大概是和宋嫒薇有关吧。 日暮前,辛有赶做完第二天要卖的点心,去房里换好出门的衣裳,重新梳过发式,想到马上就能见到谢诵,又对着镜子心慌了些。 阿景收拾好铺子,走进来说:“姐姐,谢公子的车到了。” 辛有笑着站起来:“好,走吧,我们去看灯会。” 阿景也很高兴,两人出了铺子落锁,车仆为辛有开门时,她看见谢诵赫然坐在里面,有些不自在地问:“辛澄,你怎么也来了?” 谢诵向她伸出手,柔声道:“我也一起来,车夫稍后就不用再回宅子了,这样可以省事些。” 辛有稍有犹豫,轻轻牵住他伸出的手,奇怪的感觉好像立刻把他们连成了一体。 谢诵的气息和温度萦绕在辛有周围,异常地清晰,让她紧张。还好有阿景坐在他们之间,辛有才能分神去想别的,比如车窗外面忙着归家的人们,和天空中唯一明亮的星星。 奉安寺所在的中通城,位于玉北城和前集城之间。跨越半城的路程在谢诵,辛有和阿景之间断断续续的问话和应答中结束了,远隔着几条横街,已经能看见奉安寺里宝塔上的璀璨灯光。 以宝塔为标志的灯会,围绕着奉安寺周围的街道。车夫把车停在外围的路边,谢诵和辛有下了车,在她为眼前星河般的花灯欣喜的时候,他的眼睛里,只有因她而起的怦然心动。 辛有想起和金江文的约定,转身问谢诵:“奉安寺的大门在哪里?阿文说戌时后在那里等我们。” 谢诵道:“在靠近宝塔的地方,时辰还早,我们慢慢地走过去吧。” 天色黑了,街道上聚集的人越来越多,辛有和阿景边走便议论:“呀,那边的是桃子灯和西瓜灯呢……” 谢诵看着他们高兴的样子,笑容也一直停留在他的脸上。 入夏的花灯会,以夏季的物产和节日为主题,两文就能买一盏麦秸灯,精致的绸灯都挂在最高的地方。谢诵不太记得,上次他走在花灯中是什么时候了?一开始,完全是为了让辛有高兴,他才捡起了这样的兴趣,这时却突然明白了:原来自己也会乐在其中。 前面一间铺子门口围着很多人,辛有问:“辛澄,那是在干什么?” 谢诵看了看,“是在猜灯谜吧?猜中的人可以摸彩,上面写着:头奖是一只玉枕。” 辛有道:“我不会猜灯谜,在裕南的时候,我们学徒和帮工的人,要等铺子里的事情都忙完了才能出去看灯会,那时候街上已经几乎什么都不剩下了。” 谢诵道:“去看看吧。” 他们带着阿景走到人群旁边,谢诵个高,看见最上面的一只灯笼上写着四句灯谜,还没有人猜过,便低头念给辛有听。 辛有努力地想一想:什么东西穿着红红的衣裳,内有白骨如玉……听起来有点吓人,应该只是应景应季的东西吧。 谢诵猜到了却不说,直到辛有欣喜地抓住他的胳膊,把答案告诉他,谢诵才向人群里面的老板挥挥手:“那个灯谜,是石榴籽。” 阿景从摸彩的纸箱里摸出一张写着‘贰’的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