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幻影驶入医院地下停车场。 不知是因为吃过药,还是吹风受了凉,额角突突地跳起偏头疼,时闻呼吸变重,睡得迷糊了。 霍决将她打横抱起,快步走入电梯。 扫一眼电梯里的楼层指引,勉强认出,这是昨天刚来过的那家医院。 霍决没带她去夜间急诊,直接上了十一楼,下一秒,就陷入充满消毒水气味的柔软被褥里。 高烧乏力,脑袋不那么清醒,浑身像泡发的松木,温热的火灼烧四肢百骸。 心里记挂着该给余嘉嘉打个电话,可是眼皮无力地耷拉下来,撑不住晕晕乎乎又要睡过去。 模糊间感知手背扎入静脉留置针,冰凉的液体滴进血管,试图缓解身体烘烤的郁热。 “……难受。”药剂见效没那么快,她大概是发出了无意识的闷哼,伸手要去扯输液管。 一只宽大的手将她握了回来。 半晌,听见有人淡淡数落,“活该。” 好热。 手比她的体温还热。 时闻想挣,挣不脱,自暴自弃地踢了被子。被子落到地毯上,没有人打算去捡。 紧接着嗅到清清凉凉的乙醇气味。 上衣被解开两粒扣,下摆撩起,她眉头大皱,抱紧手臂,不安地扭动要躲。 又听见轻轻一笑,“就这点警觉心。” 衣服下摆被哄骗地遮下来些许。 冰冰凉凉的触感贴上来,那人开始用酒精棉球擦拭她发烫的额头、手心和腰肢。 物理降温比输液见效快,酒精挥发带走皮肤上的热度。时闻全身都是软的,关节泛着酸,她没有再挣扎,埋在枕头里发出细细声的喟叹。 很快又被抱着坐起身,软绵绵伏进一个宽阔怀抱,淡淡的烟味令她皱眉,又使她感到安全。 那人用手掌反复抚摸她的背。 力度很重,仿佛她被这场突如其来的高热闷出了一身湿淋淋的汗,必须要这样重的力气才能拭去热意。 实际上根本没有。 时闻被摸得胆战心惊,心脏砰砰直跳,烦躁地要推开那人倒回床上。 那人耐着性子哄了声“好了”,单手扶稳她的背,用医用酒精小心擦过腰窝与脊骨。 不知这样摆弄了多久,时闻终于重新得到安稳的睡眠。 梦中隐隐有被窥伺的错觉,目光如有实质。 ——或许不是错觉。 霍决坐在昏暗的光线里,沉默而直白地观察她每一处细节。 时间几乎没有改变她什么。 她还是那么漂亮,像一只落不到地上的精灵。 长的四肢,薄的肩颈,杏眼乌发,嘴唇饱满,令人不自觉有亲吻的欲.望。 亦如身上的苦橙叶气息,由季风雨浇淋出的明亮清爽。 霍决缓缓转动着右手腕的白奇楠念珠,克制着,低头嗅一嗅她。 仿佛一条饥肠辘辘的蚺蛇,腰腹拖曳沉重的尾,终于等到猎物闯入陷阱,在思考要不要即刻吃掉。 最后,是她帮他做了决定。 光怪陆离的梦境在脑中炸开,时闻无法深眠,因咽喉肿痛而无意识地喊了声“渴”。 霍决起身倒满一杯温水。 时闻闭着眼抱怨完,就把事情撇开了,将脸别过,换了个姿势继续睡。 霍决坐到她床边,一手拿着玻璃杯,一手按进她颈侧柔软的鹅绒枕。 “你自己喝不了。” 他靠近了,彬彬有礼地询问她的意见,“要不要我帮你?” 没有人回答。 于是他俯下身,用高挺的鼻尖蹭了蹭她的。 “快说。”又耐心问第二遍,“要不要我帮你?” 时闻被打扰了睡眠,不满又不安,试图拍开那片令人心烦意乱的雾,“唔”了一声,发出短促而无意义的梦呓。 霍决故意曲解她的意思,说:“好。” 玻璃杯里的水在晃动,像起伏不定的梦。 一杯水饮至一半。 霍决的动作无论如何也称不上温柔。 时闻被捏着下巴湿漉漉地舔吮。他刚抽过烟,呛人,恍惚间让她以为自己被渡了一口辛辣的烟。 浸润的水在唇舌间打转,喂进去一些,来不及吞咽,又洒出来一些。 霍决摩挲着那枚泪痣,一点点将她下巴吻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