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苏瑜觉得自己大概是魔怔了……
医院的“苏苏”,门里的“请进”,窗边的人和她手指,到现在第四次了,她又一次觉得像,从语气到神态,甚至是脸红的程度。
她今天也许不该来,或者,早在医院的时候,她就应该把其他同事的名片递给林父。
压抑25年的感情一朝吐露,她有太多的事情想和沈同宜互动,这时候的“相似”对她的职业生涯来说,也许致命。
她作为心理医生,最需要的就是冷静客观。
就算致命,那也是她的问题,该她自己想办法解决。
她既然承诺了,就不该中途反悔,同时让这一家的二人失望。
徐苏瑜将视线落低,看着灰扑扑的地板说:“好的,林小姐请便。”
沈同宜快速看了眼衣着讲究但不死板的徐苏瑜,视线转向林母,犹豫片刻,称呼她“妈妈”:“麻烦你帮我陪徐医生一会儿。”
林母有些愣。
林冬年已经很多年没叫过她“妈妈”了。
好像就是从高二开始,她整个人都变得沉默寡淡,消极颓废,除非是他们夫妻逗她,她才会勉强笑一笑。
那些笑是她为人子女特意留给他们的,剩下给自己的,都是被欺负的痛苦和阴影。
他们早该有所察觉,却一直到她想不开才发现了真相。
林母喉头一梗,强忍着歉疚滋生的泪意和突如其来一声“妈妈”带来的喜悦,说:“唉好,你换吧,妈妈一定照顾好徐医生。徐医生,您这边请。”
徐苏瑜:“嗯。”
林母带着徐苏瑜往客厅走。
沈同宜扶着关了一大半的门站在原地,一直到徐苏瑜的背影完全看不见,才依依不舍地关了门,快速往里走。
林冬年只有个一人高的木质衣柜,因为年久失修,沈同宜拉门的时候,铰链发出一阵刺耳的“吱呀”声,惊得她心一跳,下意识看了眼门口方向,把拉门的动作放到最轻。
柜子里的衣服只有黑灰两色,昭示着林冬年过去这些年压抑的心理。
沈同宜看着,不禁想到了当年的自己。
她那时候如果不是还有妹妹要保护,可能早就垮了。
恐惧在她心里积压着,每天晚上把妹妹哄睡着了,她才敢躲到卫生间里哭一会儿,然后对着空气叫很多声“苏苏”,直到哭腔完全消失了,给她打一个电话,听一听她的声音,天亮之后就还能继续若无其事做一个称职的姐姐。
后来为什么会撑不住呢?
沈同宜握紧门把,和喻卉有关的久远记忆在她脑子里横冲直撞。
不经意看到最下面的一片白,沈同宜愣了愣,心绪恢复平静。
她松开门把,弯腰把叠放在角落的衣服拿出来。
是一条纯白色的布裙,款式很简单,虽然被扔在不容易发现的角落,但抖开之后,能从上面笔直整齐的折痕判断:它的主人对生活仍然抱有
期待,
只是意外来得太过突然,
她没能等到那个穿上它,重新开始的机会。
沈同宜抚摸着裙子不那么光滑的纹理,心潮沉闷地拍打着胸口。
她也已经很多年没穿过白色的裙子了,原因和林冬年有所不同——她一直在等喜欢的人上完学回来,给她挑一条最漂亮的,穿给她看。
————
初二的冬天,时间已经非常紧张了,所以那年元旦只有沈同宜作为代表,参加了开场的朗诵。
那天她穿了一条纯白色的连衣裙,梳着公主头,表演结束从台上下来的时候,徐苏瑜看着她很久都没有反应。
沈同宜被看得不好意思,抬手把头发拨到身前,想挡一挡已经有了明显弧度的胸部。
那时候的性教育还不开放,青春期的明显特征总带着一种莫名的羞耻感,偏偏她今天的裙子很紧绷。
沈同宜脸有些烫,清润润的眸子抬起来看一眼徐苏瑜,又马上躲开,轻轻叫了声:“苏苏。”
徐苏瑜如梦初醒,眼神也乱跑了几秒,才重新落到沈同宜身上:“同桌,你这么穿好漂亮啊。”
沈同宜耳背发热,一双手忙乱地提了提裙摆说:“你喜欢?”
话一出口,沈同宜猛地咬紧了嘴唇。
她们已经15岁了,喜欢一个人的心理早就已经成熟,很清楚这两个字代表什么意思。她今天忽然说出这种话,不知道苏苏会不会多想。
过去两年多,她试探过很多次,苏苏好像只把她当朋友看。
沈同宜提着裙摆的手垂下来,声音沙哑:“苏苏……”
她想解释,才把名字叫全就听到徐苏瑜斩钉截铁地说:“喜欢,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沈同宜惊喜地抬头,心里像有一只小马在奔跑,“嘚,嘚……”
徐苏瑜的说话声踏着她心里的马蹄声:“目前最喜欢你穿白裙子。等我们长大了,你肯定还会穿红色的,黑色的,穿很多种颜色,但我一定还是最喜欢看你穿白色。”
“为什么?”
“这是一种期望。”
“什么期望?”
“我们很快就会成年。成年了就要步入社会,面对很多复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