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露半字。 第二日一早,彭成自行修了告假书,送至太学判监官处乞假一年,借口自己祖母病危要回老家侍奉。 他归家后,闷声不响地在角落剔刻漆器,尽是雕些如意云纹。 如意如意,如云散去。他终得是要违背承诺,不能兑现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希翼。 彭父见此日不应出现在家中的儿子在家,心头有些奇怪,但督工手造的活计实在太多,他并无得一丝空闲去向儿子问询关心。 直到天寒幕色早黑,一家人围坐在餐桌前。 彭成一开口,就叫家人尽数喷饭。 他先是一句:“我已向太学以娘娘病危需要侍奉为由告假。短期内不会复学。” 可是明明,彭家的两位翁祖在他们一家来杭前就已双双去世了。 而后又是一句:“ 我要退婚,我想去投军为岳相公报仇。” 彭父无奈地笑笑:“你到底是在外捅了什么篓子。说吧,看看我与你娘有没有可能帮你收拾烂摊子。” 彭母也与彭父设想得一般,心中揪成一团:莫不是儿子在学府随狐朋狗友学了坏,吃花酒搞大了乐籍女的肚子? 若真到那一步,他们当父母的去金家上门非叫人打次出来不可。 不过这婚,也不是非得退。 害命的事她可做不出,但一定会使了银钱叫那女子和孩子远远地离了临安,永不来打扰。 待金四娘子哭些个日子,她们夫妻常常带着儿子去金家告罪。两边父母一相劝,两个孩子还是能好好地过日子。 想完这些,彭母恨恨地开了口:“说吧,你是不是背着秀秀做了什么?我告诉你,我只认秀秀这一个息妇,就算外头的野蹄子有了身子,也永远进不得我们家的门!” 彭成心中甚是委屈,有口难辩。他终于冲着父母暴怒:“是是是。随你们怎么说!反正这个婚我是退定了!” 他狂奔回自己的屋子,锁上房门,滑落在地面。 泪如泉涌,痛,真的很痛。 此刻他受了胁迫,被委以重任。 有没有危险,能不能全身而退,未知。 难不成,拖着她,耗着她? 他别无他法,只能选择放手。 他终于理解为何父亲只想让他做个漆匠贩物谋生。如今正是因为他自己不断地锋芒毕露,赔上了自己的姻缘。 彭希孟整夜呆若木鸡。 毕竟她的父母都还搞不清事情的原委,只能彻夜长吁短叹。 天还未亮,彭母用尽了全力才堪堪梳拢了发髻,移步至彭成房间门口敲响了门。 “嘭—嘭—”还未敲到第三声,门就已开。 彭成披散着发,顶着一张惨白浮肿的脸,对着彭母说:“进来吧,母亲。” “诶,诶,孩子。”彭母心疼得声音有些发抖。 待到坐定,又是彭母首先开口打破沉默:“说吧,什么事娘都能承受。倘若你真做了对不住金家四娘子的事,娘先陪你去赔罪,求得他们家的原谅。若是你实再错的彻底心中有愧,那我们赔罪后就把婚退了。反正你们定亲时一切从简,知晓的人不多。此事对她的影响,定能降到最小。” 彭成止不住地落泪。 这是他记事之后,第一次在彭母面前显得如此脆弱:“娘,再过两日,我必须走。你什么都不要问。我只能说尽量会保住自己,过得好好的,待到时机成熟的一日,我再同你细说。” 彭母也忍不住痛哭:“儿啊,你这是何苦……” 彭成难得显现出与母亲的亲昵之态。 他稳住自己的心神,揩去彭母面庞的泪水:“娘,相信儿子,我没有做错事。但是这婚,不得不退了。为难你们要寻一个妥帖的借口。” 彭母抖着手想去搂住他,可因儿子虽未及冠却也已人高马大得似成人一般,终将双手垂下。 她易回持家稳重的主母脸,严肃地训导:“我知你打小有主意,自是劝你不过。你道未行过错事,我且信你。纵使不谈父母在,不远游。可你即将出门,行去哪、做什么、去多久总要知会父母吧?” 彭成握住她的双手:“我会好好的。既是庶民漆匠,又期盼能够顺利归来。隔些时日,我找到时机就会给家里来信报平安,便化名成七莱吧。” 彭母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房间,同彭父道明了母子二人聊的一切。 彭父搂着她:“孩子大了,做父母的也管不了了。这都是命。当初我们说来杭就来杭,你母亲那不也是不舍?今年年底我提早收了铺子,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