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濛濛飞了些时日,地里秧苗已是绿绒绒的一片。清明节临近了。 国人不分贫富倾城而出,官员士庶俱出郊区踏青祭坟。 大街上因此也多了许多售卖竹编花器、竹篮的临时小贩。 这日家里生意有些忙碌,彭成只能临时使唤彭希孟一齐去找竹林旁的竹篾人进货。 彭希孟不解:“我们家的雇工也都会做竹编,食盒书橱上的拼接都做的不错。何故爹爹节前不为自家提前备货,还要去他人处采买?” 彭成耐心解释:“我们家生意尚可,不缺吃穿,赚钱的营生无需处处都去抢占。父亲吩咐我们去进点货放铺门口摆卖,主要也是为了方便行经门口的踏青人。” 今日他素衣在身,用了个未曾打磨坑洼不平的金漆巾环,缚结头巾裹住发髻,倒像是个儒雅的闲居之士。 这个巾漆巾环,可是彭希孟背着所有的人,偷摸独立制成的!为此她身上起了两次风疹瘙痒难耐,却硬是生生忍了下来,没有叫苦一分。 幸好,每次红斑过个六七天就自行退散了。现下她再去触碰大漆,已再无不良反应。 彭希孟看着她大哥的额头,骄傲之气油然而生:莫不是自己颇有天赋,制出了这一点不显俗气的金漆巾环,才衬的哥哥这么好看! 行至茂密竹林山脚下的村子,兄妹二人下了赁来的驴车,经过一条又窄又狭长的石巷,来到深处的一个小院门口。 “婆婆,我们来拿货了。” “吱呀——”陈旧的木门被拉开。 一个约摸五六十的白发女人笑迎:“是彭小郎君吧?快快请进,货物我都已扎捆好了。” 彭希孟跟着哥哥一同进了院子。 那女人滴溜溜地转着眼打量了她一番。 院内一角垒着几摞竹器,简单上了油或漆。五个一捆,整理地整整齐齐。可见是用了心的。 简单清点过后,彭成结清了货款,唤到:“小妹你一同运些个货。你若是提不动,一次搬一捆便可。” 那女人闻言笑了,朝里屋唤道:“大姐儿,快出来与小官人搭把手。” 但是屋内没什么响动。 她不由得又多唤了几遍:“大姐儿,大姐儿!” 一个和彭希孟差不多大的女孩才不甘不愿地走了出来。只见她虽无甚装扮,仍是掩不住五官的秀丽。 “快点帮忙搬货呀!” 在母亲的多翻催促下,这女孩儿才不情不愿地动起了手。 彭希孟气喘吁吁地拎完两摞竹器回来,那女人便给她递了个靠背竹凳叫她坐:“你是彭家小娘子吧?” 彭希孟点了点头就要起身继续干活。 这女人热情地将她压坐了下来:“我们农家的孩子力气多,叫我的女儿帮着彭公子搬吧。彭小娘子娇贵,且歇着。” 女儿?这女人看起来比彭家的外祖母都大,却有个才刚豆蔻之龄的女儿? 彭希孟颇不自在,但只见她大哥来回一趟又一趟,却未关注到她的窘迫。 那女人接着自管自地道:“我家男人先前去你们家做过帮工,手艺不错。谁曾想一日吃完酒后就半瘫在床,再也不能起身了。多亏彭夫人仁厚,年年交与我们一些定单,叫我们夫妻在家也能得几个口粮钱。” 彭希孟恍然大悟:“原是娘同你们早就认识。我说怎会寻到这小巷进货。” 那老女人又求:“婆子我要侍奉外子,困于此便也认命了。可我这年近三十才得的头生女,总不好叫我们耽误于这巷内。请小娘子回去同彭夫人说道说道,留她在彭家做点粗活讨口饭吃。如果有合适的男子,帮忙许配了。” 彭希孟为难:“这事我只可应你回去跟母亲提一提。事成与否,我可是做不了主的。” 彭成与那小娘子一起搬完竹器回到院子。 只见白发女人疾呼:“大姐儿,快来谢过彭小郎君和彭小娘子。叫他们想想办法,给你份糊口的差事吧。” 被唤作“大姐儿”的女孩子只得听话地款款身子,朝他们二人俯身道谢。 只不过她的神情较刚开始时,已少了几分抗拒。 彭成不经意地皱了下眉。 那老妇人携着女儿将兄妹二人送出了巷口,直到望不见他们的驴车。 这日城郊路上望去尽是全家出动野餐的人,无人不备酒壶肴罍。 妇人皆淡妆素衣提携儿女,好不热闹。 彭希孟正在悠然地哼着小调,前头传来妇女与孩童哭得撕心裂肺的声音。 她急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