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离去之后,屋子里便只剩下卞宁宁与沈寒山。 她依然垂头看着罗汉塌上的刘芸,只觉身上传来森森寒意。 “沈少傅昨日,在做什么?” 沈寒山眉心蹙了蹙,听懂了她的意思。 “郡主是怀疑,你要探查刘芸一事,是我告诉了郝太师,所以今日刘芸才遭遇不测?” “若不是如此,沈少傅要如何解释我昨日刚将怀疑刘芸知晓郝太师罪证一事告诉你,今日刘芸就被人谋害?” 什么自杀,她根本不相信。 沈寒山转过身,掩饰过眼底的黯然,说道:“不管郡主信不信,我绝没有出卖你。” “我既说了要与郡主合作,便绝不会做出背叛你的事来。” “更何况,郡主都说我是为了权势,那我又为何要去帮拿捏我罪证的郝太师?” 这一点卞宁宁也想不通,可心里却仍是忍不住怀疑他。她对沈寒山,从重逢之日开始,就再无信任。 若不是她别无选择,她绝不会与沈寒山合作。 沈寒山知她难受,便压下心底的失落,耐心解释道:“昨日你告诉我之后,太子就派人来召我进宫,我直到今早听闻刘芸一事才匆匆离宫赶了过来。我纵是再有本事,也无法在皇城之中来去自如。郡主若是不信,自可以去探探虚实。” “今日离宫之时,在宫门口也恰好遇见了叶辰安。郡主不信我,也可去问问叶大人。” 他实在不愿提及叶辰安,可他知道,仅凭他空口辩白,卞宁宁是不会相信他的。 而他说完,卞宁宁眼中的决绝,也当真散了几分,略带犹疑地看向他。 沈寒山叹笑道:“我连刘芸到底知晓些什么都未弄清楚,我怎会如此着急地去告诉太师。” 昨日卞宁宁告诉他说,那夜刘中丞暴毙之前,在她耳旁说了刘芸的名字,所以她怀疑刘芸与郝太师也有关系。刘中丞的死,他自然知晓是郝太师所为。 所以他帮她疏通了门路,可谁知今日刘芸就遭遇不测。 卞宁宁不欲再与他做无谓的争辩,她自会去跟叶辰安求证。 她伸手触上刘芸的伤口,假意观察伤口,却轻轻合眼,感知着刘芸临死之际的所思所想。如今,只盼着刘芸的遗愿能有些用处。 “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因为我,父亲便不会死了……” “为什么……为什么来得不是他……” “是母亲!是母亲出卖了我!为什么母亲要背叛我和父亲……” 卞宁宁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诧异。这三句话,她好似听明白了,却又有些茫然。 她以为刘中丞是因为收集了太师的罪证被害,而刘芸是因为知晓些内幕也被太师灭口。可刘芸遗愿的意思却是,刘中丞是因她而死。 而刘芸说得“来得不是他”,似在等人,等的是谁?来得又是谁? 为什么刘芸又说她的母亲出卖了她?卞宁宁想起方才哭到不能自已的刘夫人,却怎么也没想到,在刘芸的遗言里,她竟是这样的角色。 看来,外界传言也不可尽信。人人都说刘中丞疼爱妻女,刘夫人也是贤惠温婉,夫妻二人感情甚笃。可刘芸的意思却是,刘夫人背叛了刘中丞和刘芸? 究竟是怎么回事? 卞宁宁脑中一团乱,好似捕捉到了些头绪,又似茫无所知。 刘中丞和刘芸的案子,远比她想象的更复杂。但她如今也不算毫无收获,至少刘芸也给她指了一条线索。 看来,她还得再见见刘芸的母亲,刘夫人。 但现在,她还是得收敛心思,先验尸,她转头去看刘芸的尸身。 刘芸胸口上插着一把匕首,刀柄留在外面,刀刃却是完全刺入她左边胸腔之中。卞宁宁蹲下身,侧过身子俯首看向伤口,却看不到一丝缝隙。 如此深度,定然伤及心脉。 卞宁宁握上刘芸的手,试图将她紧握的拳头掰开,却是徒劳。 “尸身冰凉僵硬,已无法改变手指形态,尸僵较为严重,所以我估计刘姑娘死亡应当已经超过三个时辰,约莫在今早寅时。” 她将刘芸的头发撩开,将脖颈和脸蛋完完全全露了出来,却没发现任何其他伤痕。 刘芸未着鞋袜,一双玉足也是完好无损,脚底也是干干净净。 卞宁宁看着刘芸身上穿着的鲜红嫁衣,十分灼眼。而刘芸胸前嫁衣的颜色也比别的地方更深,摸起来也更为硬挺。 这便是因着浸了血又干涸了的缘故。 而罗汉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