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练腾空,弥漫整个山峰,在云雾缭绕中透见一人。 一袭白衣拖地,上面好像用红色描着某种符文,青年面如冠玉,直鼻朱唇,他单腿蜷起倚在树下,将手随意搭在膝上,姿态慵懒,青丝丰容尽数披在肩后,双目轻闭似是小憩。 忽然刮起一阵风,雪棠花簌簌落下,在将近头顶之前,他食指微动,花在空中旋了一个圈,尽数落入面前的塘中,塘中的蝶尾鎏金鱼似是得了什么好东西,立即聚拢在一起,争前恐后想要“一亲芳泽”。 不知哪里传来一声幼童的声音,兴师问罪道:“你竟在这里睡觉,昨天不是说好了吗?” 青年轻笑出声,睁开眼睛,一双凤眸眼波流转,越发衬的他姿容艳丽。 他道:“我是答应你要去找息壤,可没说今日便去。” 童声气急败坏:“你、你堂堂仙门师祖,怎么能说话不算话!” 青年点点头:“没错,难道你们选中我之前,就没有调查过我的行事风格。” 这副满不在意、厚颜无耻的模样,将对方气得不轻。 孩童哼哼两声:“祁黎!” 祁黎低笑:“行了,你倒不如去看看扶桑睡醒没有,”他舒展身体,伸了个懒腰,“我这才刚醒不得好好养养,更何况马上就是祭祖大典,我自然得在山上坐镇。” “祭祖?你不就是他们的祖?你别想骗我。” 祁黎抿嘴静默一会,随即笑得前仰后合,“上古神衮,为抵挡魔神以身殉,人们便在这一日举行祭祖大典以示尊敬。” “......” “你初来乍到,还是得多学学人间的风俗习惯。” 许久,空中再没人应声,祁黎察觉到人已经走了。 云雾已散了许多,他望着面前的波光鳞鳞,眼神怔忪,好似发呆,静默了一会又慢慢阖上双眼。 * 街道嘈乱,徐听雾早就被吵醒,来了这个地方,睡卧不宁已经是常态。 她起身打开窗棂,只见楼下喧闹,许多士兵正在巡查,暗道不妙,估计袁子闳没能瞒住袁新阳。 还没想好应对的办法,房门突然被人推开,她悚然一惊转身,只见邱荀满脸恼火,气势汹汹的迈了进来。 徐听雾打量他的脸色,问道:“邱大哥,怎么了?” 邱荀心中正带着怒气,见徐听雾还如此淡定的问他怎么了,心中更气。 “徐姑娘方才应瞧见外面了吧?” 徐听雾点头,邱荀纯直善良,但不是傻,看来邱荀已经发现了自己的谎言。 邱荀将衣裳摔在桌上,质问道:“徐姑娘是否该给我一个解释?全城戒严、士兵搜查,这难道是一个潜逃的下人该有的待遇吗?” 看来是气的不轻。 邱荀尽心尽力帮她,自己却撒谎蒙骗,这样一想,徐听雾心里也免不得生出几分愧疚,她望着邱荀被气红的脸,心中叹了一口气。 徐听雾走到邱荀身后关上了门,说道:“邱大哥既然要一个事实,就听我说。” 邱荀满脸不忿的坐在桌旁,冷哼一声,他倒要听听徐听雾还能编出什么话来。 “昨日我问你是否听说过袁子闳大名,邱大哥未回答我,想必是知道的。” “他爱拿人取乐,凡是得罪了他的人,都要给他试毒来做惩罚才肯罢休。” 徐听雾苦笑:“可世人不知,他的姐姐在府上给他养了一批试毒人,只为供他取乐,不是奴隶,不是下人,凡是他瞧上的都要留下...” 她直视邱荀,“我就是其中一个。” 听罢,邱荀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心中惊骇。 徐听雾掷地有声:“在他眼中人命轻贱,城主府上不知因他埋下多少白骨。难道我不该逃,难道我就该在那毒窟里等死?” 她红起眼眶,无奈的轻笑:“邱大哥若是不信,大可以出去问问,有多少人不知原因失踪,他们的家人可敢真去追究?” 袁新阳姐弟在城中只手遮天,平头百姓就算是知道袁子闳有多荒唐,也是敢怒不敢言。 邱荀望着面前的少女,苍白的脸上带着无力的笑容,明明十五六岁的年纪,像是对这世道失望至极。 “我也不知为何袁新阳要抓捕我,或许怕会将这一层遮羞布扯破吧...昨日是邱大哥帮了我,我却骗了你,是我不对...” 说罢徐听雾便起身要向邱荀跪下赎罪,吓得邱荀立即站起扶住了徐听雾的肩膀。 他斟酌着言语,想不出怎么安慰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