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地看向自己时,顾玉潭承认自己有一瞬间的心软。 可是此时不是圣母心泛滥的时候,眼前这个人,即便如今对她再友好,那也只是因为把她当作了蒋笙歌的缘故。她不止一次地要杀了母亲与自己,甚至于不惜灭了陆家满门,如果再让她们猖獗下去,陆家的下场就是前车之鉴。 顾玉潭稳了稳心神,装模作样地沉吟了片刻,提笔写下一个新的药方:“大小姐怕是今天受惊不小,这样吧,我再添减几味药材,熬了药让大小姐服下,休息几日再观后效。” 她知道蒋琉丞与云蟾不会对她有百分之百的信任,只怕这药方还是要拿去给别的郎中过目的。所以她十分小心,只是删去了关键起效用的两味药材,而添了一味疏肝清热的柴胡。 这药方即便是让其他郎中去看也挑不出任何问题,只不过蒋琉丞这病又要短期内加重了。而顾玉潭,就是要抓住这病症加重的几天,来鼓动蒋植趁早动手。 果然,换了药方的第二日,蒋琉丞依然不见好,甚至夜间还发起了高烧。 为了让其他人不要怀疑到自己身上,顾玉潭陪在床边,苦口婆心地劝道:“大小姐,病由心起,你自己一定要想开些。这白日吃不下,夜里睡不好,即便是灵丹妙药,也难起效用啊!” 云蟾听她说得句句在理,也帮着劝道:“少主莫要忧心了,如今杜绾与我们关系缓和,成纪也被我们找了回来,娘亲和隐姨在天有灵,也都能安心了。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你说过,我们以后要去塞北,去江南,去很多你没去过的地方。” 蒋琉丞眼眶湿润:“我记得,我一定会好好养病,你们放心。” 到了第三日,蒋琉丞连连咳嗽,汗流不止。蒋植也慌了神,找到顾玉潭:“笙管事,我阿姐怎么一日日病情加重了?她,她不会有大碍吧?” 顾玉潭看着面前急红了眼睛的清瘦公子,心中微笑,终于等到你了。 “唉,”顾玉潭心事重重地叹气,“大公子也知道,大小姐一向心思重。这次好不容易这么长时间,主子爷都没有再惩罚她,心情一好,加上用药,自然这病就好的快了。可是,自从那日……” 蒋植心思一转,沉声问:“可是因为那日扈老大的缘故?” 他以为扈老大是来解开阿姐的心结,却没想到反而让阿姐病情加重。早知如此,那日自己便该拦着她们的计划。可是他纵着阿姐早成了深入骨髓的习惯,从来不会反驳她的任何一句话,如今却不由得怀疑自己,这是对的吗? 顾玉潭看向他,坦言道:“我只怕是大小姐如今,再不肯同你离开了。知道了这些往事,她只怕是如今一门心思只想为母报仇,可是哪有那么容易呢?我真怕……” 她话没说完,可是一脸担忧惶恐的表情,却让蒋植明白了。虽然那日他听了阿姐的话,没有去后院听扈老大的供词,可是如今想来,只怕是阿姐要报仇的话,会将自己也搭进去。 他决不允许! 顾玉潭打量着他的神情,试探着问:“若是大小姐执意不肯同你离开,大公子打算如何?” 蒋植眼神转了几转,最终浮现一抹决绝之色:“笙管事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就是还请笙管事这几日就将您说的那位易容高手请来,届时还需笙管事多加配合。” “那是自然。” 顾玉潭转身后,唇边终于勾起淡淡浅笑。很好,布了这么久的局,终于要收尾了。 在蒋府一片紧张的氛围中,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便到了惊蛰这一日,谢崇椋早早就来到顾玉潭房中,这几日他几乎每天都会到她房中坐一会儿,什么也不说,就只是看着她。 一开心顾玉潭还有些不好意思,被看得多了反倒习惯了,自忙自的。 “此间事了,我就该上京了。” 谢崇椋声音有些发紧,下一句“我有事情要告诉你”始终卡在嗓子眼,怎么都说不出来。 他不应该瞒着她,她迟早会知道的。可是就让他再多拖几天吧,因为一旦知道了,她恐怕再也不会原谅他了。 可是今日,还瞒得住吗? 顾玉潭并不知道他这些想法,只是面对他的离去,心中多少有些不舍。可是又能怎样呢? 她笑了笑:“我以前听到一句话,总觉得俗套,可是如今想来说得再好不过。” “什么话?” “若注定分离,不若各自好好成长,终有一天,我们还会顶峰相遇。” 谢崇椋愣了半晌,慢慢咀嚼了几次,终于露出一个笑:“说得不错。” 顾玉潭起身,走到窗边深深吸了口气:“惊蛰到了,天气也该回暖了。” 谢崇椋站在她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