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命都是我给的,凭什么还要我替她偿命?” 徐励有些听不下去,从人群之中走出,回答他的话:“国有国法,杀人偿命,纵使她是你的女儿,她的命,却也不是你能够随意剥夺的。” 傅炘认出眼前年轻的官员——就是这个人,当初瑞王一脉试图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将自己长女的死轻轻揭过,也曾收买了一些官员,但唯独这个人,不怕弹劾不受威胁也不肯妥协,坚持要将案情审理查探下去,也是这个人,在别人都不曾留意地角落,翻出了那个女儿藏得很好的小册子……最终导致了这样的结果导致了自己的死。 他有些不甘心,他也不明白:“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啊!你们为什么偏偏要揪着她的死因不放!”甚至要将他送上刑场。 徐励摇头,否定他的话:“她不是无关紧要的人。” 如果说以前,那傅二姑娘于他而言的确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可是这些日子以来、在他追寻她过往的途中,他渐渐的认识了她:原来她从小生活的地方是跟自己一样的,甚至于她的亲戚与他的好友,是结为亲家了的——他们原本是有机会更早相识的……在她还活着的时候。 他在心里说了一句:“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在她死后,在他还原她的生平、在他渐渐了解她之后,他终于生出了娶妻的念头,可是一切都太迟了,她已经死了。 但是这些话没有说出来,即使她跟他毫无关系,他也会将这事追查到底,可若是他将自己那些后来生出的、隐秘的心思说出来,别人只会往风月上想,反而是亵渎了她。 她明明那么重要,她已经故去,不应该沦为风月的谈资。 她生前他未能替她做什么,又何必在她死后,给她增添纷扰。 …… 徐励从梦中醒来,眼前身侧堆满了厚厚的案件卷宗。 大理寺丞的职责,是复审各部以及各州所审理的司法案件,但琼林宴之后,陛下单独召见过他,给了他别的旨意,要他从历年的这些案件中,找到瑞王不臣不法的证据。 虽然他不太明白陛下为何给自己一个初入官场初来乍到羽翼未丰之人这般的重任,但陛下有命,他也没有抗旨之理。 何况,他的确是对瑞王有些不满的——四年前,他因为母亲亡故而错过的那场秋试,听闻便是因为瑞王而生出了舞弊之事,而就算所有人都知道罪魁祸首是瑞王,但最终受惩处的,却是跟瑞王政见相左的左知州。 左知州是个好官,就算那些年里,他一心守孝,也能看到锦州在左知州治下的确是在变得更政清人和的。 可是那样一个好官,却因为瑞王结党营私而遭到了贬谪。 只是瑞王经营多年,想要对付他,却并没有那么容易,至少到现在为止,他还一直都毫无头绪,根本知道从何处下手。 直到他做了方才的梦。 他一向不午睡的,也很少做梦,可是方才他不仅睡着了,还做了一个梦。 梦里发生了什么,如今醒来他已经有些记不清,许多关键的细节如今努力回想,看到的也只是一团迷雾,他只记得……傅二姑娘死后,事情终会迎来转机。 傅二姑娘的死,是他完成陛下委任的关键。 也许他什么都不用做,只要耐心等着……等着傅二姑娘死去,让人守在傅二姑娘墓前,等到魏嬷嬷出现,说服她如梦中那般去击登闻鼓……最终便能找到对付瑞王的突破口。 一切都会水到渠成,他要做的,只是等待而已。 可是…… 他真的要什么都不做,就这么等着傅二姑娘遇害吗? 他自觉做不到。 那是母亲临终之前特意嘱咐过自己,要去照顾的姑娘,他不知道便罢,既然知道她在傅家过得不好,又怎么可能视而不见甚至袖手旁观等待她的死亡? 如果他这么做了,不仅对不起母亲,也对不起自己的良心,更对不起无辜的傅二姑娘。 她不应该在青春年少的年纪,无辜枉死——就算最后替她伸了冤惩处了伤害她之人,可是她再也无法活过来了。 他甚至连她的面都没见过…… …… 下值的时候,有同僚约他出去小酌,以往徐励都是拒绝的,可是今日…… 他深深看了对方一眼,他记得……这人似乎选择了追随瑞王。 他想了想,问对方:“你可认识吏部的傅侍郎?先母曾与傅家二房的先夫人有旧,然而多年未曾联系,贸然上门似有不妥,若是可以,能否替我引荐一番?” 即使去傅家拜访,也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