役将广德堂的狼藉收拾干净,他来到檐下,看到正在檐下观雨思考的赵鸢。 “赵大人,要不要我去查查,到底是谁故意破坏考试场地?” 赵鸢回头望向忙碌的衙役,衙门的衙役几乎全在这了,除了一人。 赵鸢道:“狐十三不在。” “这胡十三郎,我说怎么半天没见他人影,原来是躲在屋顶替他主子做坏事呢。” 赵鸢疲倦极了,她无力地轻声道:“李大人每桩事都说对了。” 李凭云让她防着胡十三郎,她不信邪,非留着胡十三郎。 李凭云让她不要掺手解试,她不信邪,于是惹出了烂摊子。 她并非认为自己无能而沮丧,而是高山在前,难免妄自菲薄。 六子安慰道:“赵大人,这不怪你...你是人,那李大人,他又不是,有些事你想不到,很正常。” 赵鸢沉默不语。 六子说出自己的猜想:“我怀疑那周禄也不是好人,他不单是冲李大人来的,也是冲你来的,说不定,他就是晋王找来的人。赵大人,要不然想办法把复试往后推一推,等周禄走了再办也不迟。” 赵鸢闭上眼,她使劲思索着。 为何。 为何自己一定要让这场解试顺利进行。 她向内深挖着自己的心,最终,她的记忆回到了春闱当天。 走廊、雨、读书人。 春闱的场所是在尚书省议堂外的走廊。 长安春时最寒,若逢雨季,更是湿冷如归,那日正是雨天,她依然能够想起那些在漏雨屋顶下瑟瑟发抖的举子。 坐在她身旁的是个瘦弱的男举子,他因寒冷而不断颤抖,最终倒在科举的考场之上。 尚书省的胥吏核实了他的身份,发现是个下州来的乡贡,便直接将其拖走。 再后来谁也不曾提起那一条人命。 “明日的复试,直接在衙门外举行,百姓皆可旁观。他们若想使诈,就让太和县百姓都看看。” “赵大人,你要跟他们来硬的?” “六子,不怕你笑话,我这人爱面子,这种关头低头,恐怕面上无光。” 此前六子还曾疑惑过女皇为何会派一个毫无经验的世族小姐来到陇右,现在他终于看懂赵鸢了。 她是个没处事经验的女子没错,天真且理想,但她毫不柔弱。 赵鸢整宿未眠,临近天亮,六子为她煎了一副醒神药。 她略施了些脂粉,遮住青黑的眼圈,此时周禄已抵达了衙门。 看着衙役正往衙门大门前搬桌子,周禄不解:“赵主簿,这是...” 赵鸢道:“今日的复试本要在广德堂举行,屋里全是水,用不得,我们衙门就这么大点地方,我思来想去,只能在衙门门口举行考试了。” 周禄道:“这么大的事,赵主簿怎不派人来通知我?” 赵鸢微笑道:“让考试顺利进行,这是我的职责。周主簿是客,能应下官之邀来做考官,下官已经感激不尽,不敢再让周主簿操心。” 赵鸢已经熟练掌握了官场的说话之道,她的话,用直白的方式来说就是—— 关你屁事。 今日的考试是“答策”,进入复试的考生人数仅是初试的五分之一,赵鸢共备了四道时策题目,考生盲抽分组进行口头论述。 考试正好赶上了集市的时间,街上的百姓看到衙门口有热闹事,也不知具体在做什么,纷纷前来观望。 得知是衙门公开选拔科举人才,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几乎全县城的人都来观看了。 没念过书的百姓平日说读书人这不好,那不好,可看到他们出口成章,引经据典,还是会从心眼里生出尊敬。 赵鸢和周禄是从春闱杀出来的进士,考生们的论述,孰好孰坏,只听一句就知道了。 听多了旧策陈词,一夜未眠的赵鸢难免有些困倦,她掐了把自己的大腿,迫使自己清醒过来。 一抬头,正好在人群里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赵鸢瞬时如同学生见了老师,无论做什么事都感觉没有自信。 周禄关心道:“赵主簿,是不是不舒服?” 赵鸢摇了摇头,他便顺着赵鸢刚才的视线望向人群,却并没看到有什么特别。 赵鸢再一看,人群里早已没有李凭云的身影。 她收了心,回到考试中来。 正好是高程所在的组答完所有的题,这道题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