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晴写了一封信,欲求见建兴帝。 但诸晴捏着这封信,却不知道该从哪里交到陛下手上。 统管宗族事务的“三府”指望不上,里边一定有穹王的人。 闵都官员除谏官外,四品以下的官员无法直接上书陛下。 可她这封信无关讽谏,不好拜托杜妍。 思来想去,诸晴只好再去叨扰苏沣。 她午食都顾不上吃,出了门往刑部衙门去。 昨日在宗狱外遇上郑逸后,诸晴对牵扯到苏沣颇为抱歉,本不欲再去打搅。但现在想通了一些事情后她心急如焚,再顾不上许多。 刑部衙门闲人免进。 诸晴在门外等候,不多时,苏沣便步履匆匆地赶来。 行礼后诸晴先是致歉,然后拿出手中的信,向苏沣阐明情况,请苏沣帮她上书。 苏沣犹豫片刻,还是应了下来,请诸晴先行回去等候。 苏沣写奏疏时,在提要上刻意回避了一些关键词,使这份奏疏的另一份不会落在宗录府或是刑部,写完后封好,呈交上去。 ——大安皇帝也很忙,一天的上衙时间内,时时刻刻都可能有新的奏章递上来。 建兴帝看到苏沣的奏章时,已过酉时。 他扫了眼,笑道:“诸晴这丫头急了,想来找我求情。” 诸晴猜穹王欲行攻心之计,担心他在狱中逼死自己的父亲,再令人口诛笔伐,将此事延伸,强使建兴帝不敢再对宗法制度动手。 但这种话写给建兴帝看,他自然不放在心上。谁敢在春秋鼎盛的帝王眼下杀害狱中宗室?诸垣在狱中也确实吃喝不愁,审讯他从不敢用刑,他不觉得言语可杀人。 更何况昨天郑逸便上书,称疑心诸晴给诸垣背地里出谋划策,所以自己擅自封锁宗狱。 听说了昨天诸晴强闯宗狱一事,建兴帝认为她是心乱如麻、自乱阵脚,不过是急切害怕父亲出事小妇人情态。 又想起当日她言辞凿凿的模样,嗤笑一声,将苏沣的奏章置于一旁,暂且按下。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诸晴一夜未眠,静坐在书房中。 等不到一个回复。 她撑着桌子起身,突然脚下一软,险些跌倒,兰茵赶忙扶她。 兰茵好歹还睡了半宿,看到诸晴这样十分心疼,可她却没什么法子,只能陪着诸晴。 诸晴突然抓住兰茵手腕,抬眸道:“走……去宫门外,敲登闻鼓。” 登闻鼓立于宫门外,有官吏看守。凡鼓响,天子闻之必入朝,但非要事不得击鼓。 无论从什么地方看,诸晴都没有理由敲这个鼓。 诸垣没有冤情,在狱中被好吃好喝的供着。 恐怕任谁都会觉得诸晴在小题大做。 但是诸晴不敢赌一个“可能”,狱中的人,是他的父亲。是一个虽不算得上称职,却实实在在照拂了她二十年的父亲。 只是诸晴不知道,在她走出亭原君府时,狱中的诸垣疯了般求见圣上。 今日无大朝,建兴帝早起没多时,便听说诸垣一定要见自己,在狱中嚎闹不止。 他皱了皱眉头,又想起诸晴被自己晾了一晚,这种生杀予夺的乐趣让建兴帝心情颇佳,便令人将诸垣带过来。 他本意是先见过诸垣,再召诸晴觐见,使她父无罪,令她宽心。 但这一次序,却让建兴帝所有的筹谋转瞬化作泡影。 南斗殿内,诸垣被略作收拾,带了上来。 他双目凝滞,如同僵硬的木偶般,向建兴帝行大礼,口中道: “罪臣诸垣,见过陛下……” 建兴帝一句免礼还未出口,便听诸垣又道: “陛下,论族谱,我得叫您一声叔,小侄今日腆着脸求见您一面…… 小侄自知罪孽深重,不求皇叔赦解,只是小侄的妻女跟着小侄从未有过一天的好日子,每日里担惊受怕的,如今还要因小侄之事牵连流放。 小侄、小侄……小侄只求皇叔将罪孽加诸小侄一人身上,求免家人之祸,恳请皇叔照拂小侄的家人。 小侄愿以罪命求家人一条生路。” 建兴帝笑了一声,道:“你杞人忧天罢了,此事……” 他话没说完,只见诸垣被魇住一般,神情恍惚地爬起来,忽然一头撞向了身旁的柱子。 建兴帝面上胜券在握的笑容僵住了。 面前这一幕简直像是个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