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镜后,她勉强对一个生于加拿大、成长在新西兰的女孩安娜·帕奎因有些感觉。安娜喜欢音乐,擅长的乐器不少,尤其对钢琴颇为精通,唯一的问题在于,安娜之前的演艺经历可谓白纸一张,别说电影电视剧,连广告杂志也没有拍摄过。虽然与之相比,安娜在试镜里的表现算得上出人意料,但简对她缺乏经验这一问题还是不太满意。 并且,安娜的父母对此也并不热衷,帕奎因家境富裕,作风低调,对安娜可能因此入行成为一名演员这件事态度冷淡。在父母的微妙态度下,10岁的安娜对饰演芙洛拉也开始有些犹豫,这让简·坎皮恩起了重回美国找寻一个合适的、热爱角色的演员的想法。 而当她的目光转回好莱坞时,凯瑟琳自然浮现在她的脑海。 凯瑟琳是她第一部长片的主演,这种一路走来陪伴前行的情分是难忘的,她怜爱凯瑟琳的天赋和懂事,当初即使凯瑟琳比朵恩的设定年龄小几岁,她也愿意修改。现在虽然凯瑟琳又比芙洛拉在剧本里的9岁大了几岁,她仍然考虑至少要见上凯瑟琳一面,评估现在的她,是否还具备那种清新自然的沉浸体验式演技,是否值得为之再度修改剧本。 —————————————————— 凯瑟琳已经站在等身镜前,用热毛巾揉搓眼睛无数次了,连一旁的安吉都看不下去,从她手里夺走毛巾,扔在了一边。可是无论怎么看,凯瑟琳都只能从镜中看到一张酒醉后浮肿苍白如幽魂的脸,憔悴得与以前判若两人。 她想过用化妆品掩饰,但她也清楚地知道简·坎皮恩是个多么敏锐的女人,这样的举动是拙劣无效的。她还不知道钢琴课的剧情内容,对要试镜的角色也毫无了解。但有件事毫无疑问,自己这令人失望的形象不会让对演员挑剔的简满意。会面就在下午,而她宿醉后的头痛还如幽灵般折磨着她,让她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思考。 “也许我又会错过了。我现在这个样子,谁都不可能选择我。”凯瑟琳靠在门上心灰意冷地说。 安吉本来已经准备出门,她前几日就约好了今天要去摄影师马克·戈登的工作室拍摄一个短片。见这状况,她又停了下来,眼神在凯瑟琳身上若有所思地徘徊。 “我们都受过家庭给的那些外人不为所知的苦。”安吉突然说。凯瑟琳抬起头,冷冷地看着她——她从来不喜欢示弱,更不喜欢被安吉这样戳她痛处。 “但比起我,你至少一直以来过着体面的生活,”安吉没有理会凯瑟琳的怒意,继续用直白的单词刺激她,“你从不发愁房租,也不担心支付不起机票,无论在英国还是美国你都读着一流的贵族学校,衣食无忧,光鲜体面。而你清楚地知道,我母亲被父亲抛弃后明明穷困潦倒四处搬家,却要为了面子给我交昂贵的学费,导致我连衣服都买不起,每天都被那些家境富裕的同学换着花样嘲讽着我外套上的破洞。并且除了我,好莱坞还有无数人比我更潦倒,我的朋友里有的一周会干清洁工、餐厅服务员、送货员好几份兼职,每月都在发愁未来付不起账单的话,会不会被立马赶出他们租来的狭小公寓。” 安吉把手包随意扔到地上,盯着凯瑟琳:“你不是因为失去夜访吸血鬼的那个角色才这样颓废,你是因为人生太过一帆风顺,从没吃过真正的苦头,所以第一次遇到坎坷时,就像把脑袋放进沙子里的鸵鸟一样想无视和放弃。我不信好莱坞有从未失败的幸运儿,就算有,也不会是你我。一次失败而已,你在犹豫些什么呢?你分明已经比太多人起点更高,而现在却在自我放弃,自艾自怜,你怎么会有如此愚蠢的想法!” 凯瑟琳更加眩晕头痛,她感到自己不自觉流出软弱的眼泪,这让她更加生自己的气。她想大喊,想让安吉闭嘴,最后却忍不住伏在洗手台上抽噎。 安吉走了过来,帮她撩起被水打湿的金发。凯瑟琳推开了她。 安吉也不生气。片刻后,她冷笑着盯着凯瑟琳说:“你从来就不是完美的,但我们本来就无需完美。反正对我而言,只要是我想要的,哪怕去偷去抢我也一定要拿到手,那些手下败将的指责只会让我觉得有抢夺的快感和成就感。”她眼中闪烁着满满野心,不知道到底是在说自己还是凯瑟琳,“凯茜,那个角色就该属于你,如果你已经胆怯到连一次尝试都不敢去争取,那你就不配做我的朋友,我瞧不起一个胆小鬼。” 说完,她捡起手包,便推门离开了,把凯瑟琳一个人丢在公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