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堂“示巾验红”。桃瓣新落的,男家必于大门或二门上高悬彩团,更甚者,还要烹猪炙羊以宴亲友。 若依岫烟主意,那帕子给母亲婆母瞧过,也罢了。大喇喇为这个摆酒设筵,还不如不验。欲和薛蝌商议,又想他家门庭高,若不鼓宣于众,怕将来难做人。 还是薛蝌自己提起,道:“我最不耐这些敝规陋习,说好听些,是为显新娘贞洁,本意向善。但好好女孩家,秘私被人传来传去,左盘右诘的,真真非喜实辱。 但无一丝动静,那起子小人,便要秽言构陷。不如单请岳母验看,再让金妈妈向大伯娘报个喜,也就完了。 那彩也只在二门挂半日,算个意思罢。至于母亲....我亲自去信说明,她必定也欢喜的。” 原本夫妻议定,万事相安,却不想跳出个戴嬷嬷。金妈妈见她问,便道:“喜自然是有的,你不见二门顶结的彩子么?不过你讨喜便讨喜,做什么非要当着爷和奶奶面儿?” 戴嬷嬷轻轻往嘴一拍,笑道:“瞧我,一高兴就忘了尺寸儿,叫新人们害臊了。不过太太吩咐,要把喜红巾子拿家去,我跟你讨,你可做得主?” 金妈妈忍怒道:“这话我不明白,怎么我们太太还没看,大太太倒要先瞧?!” 戴婆子来时,是立下军令状的。只因年后金陵来信,道是长子戴清贪受贿赂,从管事一降为庄头,特请她设法转圜,复了旧职才好。 戴嬷嬷思来想去,只有薛姨妈一人可求。若在别人,主仆丢生二三年,再不搭理的。偏薛姨妈素性不醒事,薛铭刚死时,很靠着戴嬷嬷泼辣霸横,才不至太吃亏。 仗着两分旧情,她再一哭诉,便哄得薛姨妈心软,复收在身边了。 戴嬷嬷为儿子焦急,无奈金桂进门,薛蟠宝钗也成年当家,薛姨妈反成了不管事的。她探过两回口风,都被顶了回来,又不敢去求宝钗,日日烦恼。 前儿偶听主母抱怨,骂“蝌小子颜色迷了心,和我们疏远,却亲近烂醉赌鬼去”。 戴嬷嬷正愁如何立功,闻言振臂道:“这事交给我,好不好,大家闹一场,看便宜了谁!太太且养身子,我管叫他灰头土脸,跪着回来磕头。” 薛姨妈摇头道:“上门打骂,我们就不占理了。你是我的人,如今年纪大了,还一味喊打喊杀的,人笑话你,连我也无趣。 蝌儿是我侄儿,我心里终盼他好,怎么的劝劝他,还回来住就是了。” 戴嬷嬷眼珠一转,道:“”我听说新二奶奶是大夫人侄女,一家子专意上门打秋风的。小门小户姑娘,倒有手段,挑拨得二爷伯娘也不认了,兄长也不帮了,一心反了家,在外头胡羼。太太若信我,我倒有个主意。” 说着凑前低语一番,又道:“赶巧二太太不在京,太太是伯婆母,查验查验那东西,也在情理之中。他们点头呢,就是心里服软了,后头再使些功夫,不怕不遂愿。倘或执意不许,那说道可就多了.....” 薛姨妈因薛蝌婚事,正气病在床上,听可以出口恶气,再顺带拿捏侄儿,有什么不愿的?也不顾细思前后,张口道:“果然办成,我必重重有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