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侄俩出了园,沿过道前行右转,穿过西角门,凤姐院前那个粉油大影壁就映入眼帘了。 岫烟怕邢夫人犯晕,合着她的步子一路慢行,忽见她停下,忙问:“姑妈,可觉哪里不适?” 邢夫人冷笑道:“我倒忘了,这东西该先给二太太瞧,她可是掌家人呢!”说着转身回来,拐入王夫人后院。 那王夫人前番献了绣谱,昨儿又淘得两幅慧纹,心中甚是得意。就连贾母因抓出聚赌头目,训斥她的话也不放在心上。既见邢夫人来,忙接住让座让茶。 斯见毕,归了座位,略用些茶水点心,邢夫人道:“烟儿先外头去玩,别走远了,回去还要你陪。” 岫烟知她们有话要说,答应了,随玉钏来到东边小耳房。 一盏茶未完,就听院中踢踏脚步响。窗中张一张,只见王夫人带个小丫头,疾步穿过院子,出门去了。过不多时,即见回转,后头还跟着凤姐儿。 岫烟见她们脸色不成脸色,声气不成声气地,猜到定是那香囊坏事。 欲告辞家去,又恐邢夫人呼唤。稍耐片刻,忽见王善保家的进院,三步并作两步地奔到东廊正房。 又坐一时,就听王家的尖声尖气道:“....就属晴雯最坏,仗着生得好,又有张巧嘴,成天掐尖要强,自封副小姐!不若叫她来,太太亲审审....” 岫烟见说,正待侧耳再听,那边声音却小了下去。一时彩鸾走来道:“王妈妈来了,太太让姑娘先回。”岫烟无法,只得告辞家去。 进了园门,往左即至潇湘馆穿壁台,向右则是怡红院。岫烟放缓脚步,果然,刚到岔口,就见个小丫头引着晴雯往这边来了。 岫烟装作看花儿,等她们走进行礼时,只略颔首,让那丫头先过。 晴雯在后,二人对看一眼,岫烟抬手指指发髻,复指指穿壁台方向,摇摇头,又点点头。 晴雯知意,忙拔下鬓上那朵新鲜大红月季,偷偷扔到路旁。 岫烟到家,吩咐众人紧闭门户,不得外出。人定时分尚无异样,才略放了心。 正要解衣就寝,忽听汪婆子门外喊:“姑娘,二奶奶并周王两位妈妈来了。” 岫烟心中一凛,三两步绕到正厅,果见凤姐儿独坐桌旁,王善保家的,周瑞家的分立两侧。又有两个丫头提着灯笼,晴雯兰官篆儿俱站在下首。 凤姐见岫烟拆了头发,显是要睡的,便道:“我们来得不巧,扰了妹妹清梦。因前日丢了件要紧东西,大家混赖,太太命各处访查访查,去去嫌疑。” 说着指晴雯道:“她有个箱子,说在穿壁台,我们才来看看。” 原来春囊事发,王夫人折了好大脸面,发狠要整肃园规。遂同邢夫人,凤姐商议,又唤进周瑞家的,和王善保家的一同协理。 那王家的一向嘴长眼空,最好听人奉承。偏邢夫人被二房深压一头,丫头们一则嫌恶,二则攀高踩底,都不大趋奉她。 其中怡红院尤甚,怡红院中,又以晴雯为最,故王家的深恨晴雯,只苦没有把柄。恰遇着这个巧缝,便大放厥词,狠狠将晴雯诋毁一番。 王夫人信以为真,恐真有轻狂妖乔女子勾引坏了宝玉,便命叫上那丫头来。 看时,只见她秀眉俊眼,腰长身纤,大有林黛玉‘静似花照水,行如柳拂风’之娉婷姿态,先存了半肚子不喜。 再听她说话简洁,言语俏利,亦颇似黛玉,更添几分厌恶。 是以,即便晴雯衣饰素淡,又一年多不在怡红院住,终没逃过一顿辱骂,掩面痛哭跑回房中。 晚上才卸残妆,忽见凤姐儿一干人闯入,直扑进房。翻箱倒柜一顿搜检。 王善保家的有意报仇,因道:“别人都两口箱子,怎么晴雯只一个小箱?莫非暗藏什么东西?” 宝玉见这情景,也不敢很替丫头们说话,便问晴雯。才知还有一只大箱在岫烟处,尚未取回。众人只得带了晴雯,到穿壁台再行检验。 再有凤姐说宝钗岫烟是亲戚,不可抄检到她们身上。 邢夫人却道:“什么亲戚不亲戚?既要严肃家规,大家都一样。烟丫头那里,你们只管去,万不可徇私枉法!至于蘅芜苑.....你只问二太太。” 她这篇大道理一摆,王夫人竟无力辩驳,看凤姐儿,凤姐儿也没主意。 邢夫人暗乐半日,又生一计,道:“二太太既为难,不如只查府里派去的人,姑娘们自带的丫头不管。” 实则穿壁台人少,只两个粗使婆子是府内人口,算来竟无人可抄。 蘅芜苑却不一样:除却莺儿文杏,下剩七八口都是公派差役。查不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