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房子也烧了,细软都没抢出来,要不我们也不来! ” 嘴上这样说,心内却虚了大半,再一想:天高路远,他们怎会知晓南边的事?便又放下心来。因他当初酗酒好赌,不上四五年就把家私花得罄尽,还欠下老大一笔债务。 夫妻二人遣婢散仆、 卖房典地,再加上蒋氏的嫁妆,才将将把债还上。谁知有几个下人上京投奔邢德全,故他们都知道。 邢德全将槟榔一抛,冷笑道:“只怕不是烧的……” 邢夫人怕他们嚷出丑事,传到贾赦耳中到底不美,忙道:“哥哥大老远来,你既开了口,妹子岂能不尊?我那里恰有个婆子,就给哥哥嫂嫂使罢。” 说着叫进个老妈妈子,背弯眼斜,颤巍巍跪下磕头。邢忠初时还当邢夫人怕他,正暗自得意,及见了这婆子,不由恼羞成怒,又不好当众翻脸,只道:“妹妹使唤人这么多,怎么就给我这个?” 邢德全抢白道:“这里下人都是家生子儿,怎能随意分派到外头去?” 邢忠不便和他纷争,只得忍气道:“这还罢了,但不知我们的房子在哪里?” 邢夫人笑道:“我接到大哥的信儿就四处打听,找了半月才相中南雀胡同的一处房舍。地段好不说,屋子也极新极宽敞,两进院子十五六间房。旧主原不卖,我费了多少口舌才买下来,已细细收拾过了,专等哥哥嫂嫂来住。” 邢忠听罢,只觉一股无明业火从心口直冲头顶。欲痛骂二人一番,又想房舍银钱还未得手,暗恨了半日,强忍怒气道:“才两进的院儿,你家三等小厮怕住得都比这个好!大妹妹,你出门子时带了那许多银子庄子铺子去,只留个碗底与我们,这就把我打发了?” 又转头对邢德全道:“好兄弟,我也没用你的钱。大妹妹嫁妆也有我一份不是?你不使这钱就能这样气派了?何必五十步笑百步。” 邢德全跳起来喊道:“你已经分家出去,姐姐嫁妆与你何干?”又推邢夫人让她分说明白。 邢夫人素来把银钱当命,且愚钝顽执,一人不信一人不靠,哪里禁得住邢忠又要房又要人的?也变颜变色道:“那嫁妆原是太爷给的,为得是我在这府里有个体面。 我嫁进来二十多年,既要奉承老太太,又要伺候老爷;还有迎姐儿琮哥儿两个要看顾;太爷去世后,还要照应全哥儿并三妹妹,哪头不使银子?嫁妆这些年也所剩无几,前日当了副头面才买下那屋子。” 邢忠听了,更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无奈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得摆手道:“罢了罢了。”又去看院子,却喜离荣府不远,也还干净齐整。 邢忠这才略消了心火,又拉住随来的小厮,定要他卸行李扫庭院,那人肚内暗骂,只得草草做完去了。 却说邢夫人作好作歹哄兄嫂出去,自己倒长吁口气,抬头正遇着贾赦从外面回来,忙赶上来服侍。 贾赦问:“舅兄可安置下了?”邢夫人笑道:“都安排妥当了,劳老爷动问。爷可乏了?我这就唤秋桐来伺候。” 贾赦点头道:“吃点子酒还不妨,今日薛家二小子来拜,我看他倒还不俗,比他哥哥强远了。那薛蟠虽是承家的大房独子,却是个不成器,怪道人都叫他傻子。” 邢夫人亲手绞了个帕子,道:“爷说好,必定好。”拿过家常衣服换上,又要为他脱靴。 贾赦摆手道:“放着让秋桐来。明日请你哥嫂过来吃钟酒,我就不陪了,你和琮哥儿待客罢。” 邢夫人听了喜出望外,赶忙答应了,又问:“老爷今日红光满面,可有什么喜事?” 贾赦捻须笑道:“前晌见人牙子当街买卖人口,里头有个小丫头竟是绝色,她说家败了才自卖自身,却是个干净女孩儿。我已买了来,取名苔绿。你预备预备,今晚就让她伺候。” 邢夫人强笑道:“是,我这就吩咐下去。”贾赦点点头走了,邢夫人不敢怠慢,只得咬牙安排下去。 过得几日,这天贾母因昼短不歇午觉,正歪在榻上养神,一个小丫头子拿美人锤在旁捶着,凤姐儿也在旁边伺候:“老祖宗说说笑笑,混过觉去就好了。” 不多时有人来回:“老太太,送来的礼都收进库房,上上档子了,只邢舅爷家是些南边土产并两色针线,不好收进库里。”原来是一等大丫头名唤鸳鸯的,乃贾母身边第一得力之人。 贾母略抬手儿,众人忙围着搀她起身,因道:“土产你自处置,针线拿来我们瞧瞧。” 鸳鸯忙回身拿来副赭黄色六合同春卐字澜边护膝,一条深紫万寿八宝夹棉抹额,凤姐儿早托上眼镜匣子来。 贾母细看半日,又摩挲一回,点头道:“颜色鲜亮,针脚细密,抹额大小也不差。” 鸳鸯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