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几句方罢。 如今宝玉言辞亲密,语态挚昵,落在周家的眼中,便如瞧在王夫人眼里。不但于黛玉无益,就连自己同湘云,怕也要吃瓜落。 但这会大家都在,也不好多说什么,探春便寒暄两句,携了湘云,二人告辞而去。 这里宝玉仍让坐让茶,周瑞家的却胸中越来越凉,再细思王夫人交待之事,几乎坐也坐不住了。慌忙告辞,寻凤姐领了对牌,便匆匆来禀王夫人。 因又听王夫人道:道:“这也罢了,就是那件事,你可探明了?” 周瑞家的一激灵,忙道:“给好几个大夫看了药方,都说火动肺痰,肺属金,且是娇脏,畏火惧寒,最易受邪。千万静养心神,切忌大喜大悲。” 王夫人闭了眼,复又敲那木鱼,半日道:“大喜大悲,便如何?”周瑞家的弯下腰去,声若蚊蝇:“脾肺劳损吐血,恐....难假天年。” 王夫人“嗯”了声,不再开口,良久,方长叹一声,道:“那个丫头呢?到底怎么个来历?” 周瑞家的大气也不敢出,低声道:“她姓祝,爹妈原在老太太外院做净活儿。两岁上发烧,烧坏了,从此呆呆傻傻的。因她小名儿叫‘洒儿’,众人便顺口叫个傻大姐儿,或唤痴丫头。” 王夫人笑一笑,道:“名儿倒起着了,她哥哥叫什么,扫儿还是擦儿?” 周瑞家的赔笑道:“真叫太太说中了,她哥哥命唤祝扫,两口儿管着达摩庵至凹晶馆两个茅厕,一个掏粪,一个备厕纸燃香。” 王夫人冷笑一声,道:“那样蠢婆娘,能成什么事?别再抖搂出去,给我添乱。” 周瑞家的忙道:“太太有所不知。那傻大姐虽憨,她爹妈却爱如珍宝。如今老两个死了,她便成了兄嫂的眼中钉,要不是她在老太太院里,每月能拿几个钱,怕不早被弄死了。 那祝扫儿是个闷葫芦,每日只管吃酒憨睡,佯佯痴痴,他说话没人肯信的。这半年,祝家的为换差使,四处求告....” 王夫人听到这里,颔首道:“就是这样才好。下月寻个事由,将内外圊厕的人打发几个,添补几个,做得有升有降。再趁机调祝家的来,在小耳房换纸焚香罢。” 周瑞家的点头弯腰,连连称是。王夫人想了想,自言自语道:“罢了,一个傻子,闯下祸,打死就完了。只可怜老太太,惹事的偏是她的人,伤心恸肠,却又怪谁去呢!” 周瑞家的听这惊天之语,抖搂楼半个字也不敢出。王夫人又问:“蝌儿媳妇回门,怎么不借她姑妈园子?” 周瑞家思量片刻,方小心应道:“想必上回闹得难看,大太太再不敢轻易摆酒了。” 王夫人冷笑道:“便宜她!”又道:“宝玉不在家,林姑娘也不用避嫌,正好姐妹们一起,大家园里玩玩。” 周瑞家的腹诽道:“就算在家,你也不肯放他进园,还避什么嫌呢。不过怕他碍事,要支使出去罢了。”心里想,却只垂手肃立。 王夫人斜睨她一眼,又道:“你从小儿服侍我,还不知道我的脾气儿?譬如押古董罢,我名下也有庄子铺子,家里相公还有个程日兴,他也在古董行贸易,我做什么不寻他,偏寻你那女婿呢?” 周瑞家的肃手打躬,赶忙道:“主子提携奴才,还有什么好说呢。唯有忠心勤谨,答报一二罢了。” 王夫人瞟着她,忽而笑道:“我们自己人,很不用说这个。我使他,不过为他聪明,识人意儿,大事小情都听我一个的——我最不耐烦被人拘着,自己做不得主。 说起来,娘娘诞育前,还需再送笔银子去。姨太太不中用了,只得再拿两样没处撩的古董家货,叫他淘几个钱来。”说着把四个指头一伸,道:“就是这个数儿罢。” 周瑞家的叫苦不迭,面上还只管赔笑,唯唯诺诺道:“太太看得起我们,照顾他小子发财,敢不经心哩! ” 王夫人嗯了一声,点头道:“放心,好好当差,我自不亏待他。你先去罢,等吃了晚饭再来。” 周瑞家的汗流披面,忙低低应几个“是”,恭敬退出。行至院外,先发一回呆,然后叹口气,寻路往大观园来。 顺着溪畔走不远,忽见沁芳亭那头过来个丫头,水红衫子,竹青绫子裙儿,腰里又束条月白绉绸汗巾。周瑞家的笑道:“这么闷热天儿,还满园里跑什么?” 紫鹃看见她,忙笑着叫“周大娘”,道:“才往栊翠庵走一趟,正要家去。” 周瑞家的指她手中纸包道:“又去老太太那里取燕窝了,还是一日一两么?”见紫鹃点头儿,又道:“如今燕窝也难得,也只林姑娘,可以这么吃——姑娘身子可大安了?” 紫鹃笑道:“有劳大娘动问,比先强多了。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