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了几个月了。天天发疯闹事…真烦心。” “最近不是安静了不少嘛,天天躲在屋里不知道干嘛。怎又突然开始发疯。” “不知道。走了走了,别管她了,回去吧。” 他们远去离开,对话声越来越小。 苏诺抱着肩膀蜷缩在水中,夏日的风温暖,却吹得她瑟瑟发抖。水滴悬在发丝,如含着的泪,慢慢饱满,垂落,嘀嗒一声掉入泉中。 此刻,她全然明白了。 她不是睡了一周,她是沉睡了半年。 她被夺舍了。 是祝小桃救了她。 祝小桃是她带回来的,十岁那年和爹爹出门到遥远的西地,路过一个村子,从妖怪口中救下了小桃。 祝家在那个村子生活多年,亲友遍地,但小桃的姑姑,叔叔,姨父,姨母,左邻右舍,无一人愿意收养小桃。 她们说祝小桃一家灭门是报应,是反噬,因为他们习邪术。 人行天地,冥冥之中,皆有因果。你修习邪术,必将付出代价。 亲友们怕被粘染连累,避之惟恐不及。 小桃无处可去,实在可怜。虽然没多少仙缘灵根,但在苏诺的哀求下,苏岑远还是把她带回了家。 但小桃没有灵根,凝不了金丹,再加上有邪巫之术的黑历史,在宗门避免不了受欺负。人人都躲着她,说是避免染上晦气。 唯有苏诺照顾她。 这一思索,苏诺全然明白。想来是小桃用她那些被嫌弃鄙斥的术法发现了她被夺舍。但长久累月的成见,没人相信小桃。只觉得她疯了。 小桃无奈下,用邪术献祭了自己,寻回了她的灵魂。 现在,她就是祝小桃。 苏诺眼眶湿润,支撑着身体从泉水里站起来。 小桃不该白白死去…到底是谁抢夺了她的身体,又是什么目的… 无论如何,她不能坐以待毙。 她要揭穿她。 琼园在霁云大殿正后方,依托山谷而建,亭台楼阁错落其间,因灵气萦绕,四季芳菲似春,又有百花琼园之称。 此刻,琼仙池畔,高朋满座。人来人往,好不热闹。红灯高挂,万芳溢眼,好似新年般喜气洋洋。 苏诺步履冲冲过来,不出意外就被拦在园外。 今日各大仙门翘楚云集在此,要彰显的是轻欢宗的脸面气度,自然不是所有弟子都有资格能来的,更何况是还未凝丹的半入门祝小桃。 那人抬着头,斜着瞥了她一眼,冷冷的:“走开!” 见她不为所动,仍要进去,他生了脾气,重声道:“祝小桃!今日是阿诺师姐生辰!你发什么癫?!这里哪是你能来的?!” 旁边另一弟子一把拉着她胳膊:“你再僵持,休怪我不客气!” “你们想怎样不客气?”苏诺一把甩开他的手,后退半步,从袖兜中拿出一枚的玉色小筒,抬眼正视他们:“这是苏佑公子的袖箭玉指柔,想必你们都见过。他今日遗落清泉,特意命我去后山寻来,待会要表演一番,你们如此耽搁,错过了时辰,惹他发脾气,谁会不客气?” 苏佑虽然天赋一般,但该有的傲气一点不少,甚至可以说蛮横无理,在宗门是小祖宗般的存在。而且苏佑也喜欢出风头,若是耽搁了他的袖箭表演,把风头给浇成了苦头,这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 弟子们可不想得罪他。 眼前的袖箭拇指粗细,小小的一枚被擒在苏诺手里,透过袖口隐隐露出半截。 两人相视一眼,伸手就想去拿。苏诺却倏的缩回手去,背在身后:“这精密的玩意,可不是谁都能碰的,你们又不是不知道阿佑多宝贝它。” 祝小桃总是一个人闷着,垂着头不看人,他们两并没怎么和她打过交道,只听闻她疯疯癫癫。如今看着,她虽瘦瘦弱弱,但一点也不疯,甚至好似有着不容置喙的气场。 两人心里一怵,上下看了看衣裳依旧湿漉漉的少女,想来的确是从清泉来的,点点头,默认让她进去。 苏诺收了袖箭,拐个弯随意丢在草垛里。 毕竟这是她刚才路边随意砍了根嫩竹,临时做的。 苏佑功夫一般,却胆大爱闯。她担心弟弟安危,就做了这个玉指柔暗器送他,只需要少许的灵力,就能对付甚至中阶的妖兽。 时间紧急,刚才只制作了一小截藏在袖子里,幸好,那些弟子们果然是不敢真去看的。 沿着小道一路过来,熙攘声渐起,一些眼熟或者陌生的面孔越来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