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孟渝是个端正孩子,一笔一划都格外仔细,细腻得过分。 郑子潇简要看完,道:“小侯爷所书详细,只是天下有分定,安危莫问天,说到底是一种理想,难以实现。兼并一事,无非分为占有、吞并、侵吞,延北最重的是吞并,要从门阀下手。小侯爷信任门阀,只怕门阀会辜负。” 孟湘湘想了想,道:“那你认为怎么解决合适?” “难,门阀本就难除,想解决要从根本下手,无非是朝堂的和民众自己的混沌不清,一定要出个法子理清才行。” 郑子潇顿了顿,讲孟渝的功课还给孟湘湘,“再往后我也没想太多,我这几年对国政了解甚少。” “校尉大人想到这里,已经比许多迂腐夫子好了。” 孟湘湘扫了眼孟渝的字迹,突然对这个时代的未来寄予了希望。 她又想起孟渝说过的事。 庆和三年末,王军苦战,姚仇与麾下人共议,改良军营,将王军进行细分,不再笼统,而是化为三军,由姚仇统一指挥,却在战时履行自己的职能。由此王军虽是血肉之躯,仍能硬生生守江山三年。 郑子潇因此官升校尉。 她知道,郑子潇是个普通人,于她自己来说是世间普通人里较为特别的那个。学无止境,他不是唯一一个心存家国的人,也不是唯一一个才思敏捷的人,芸芸众生更有甚者,都想要为疾苦百姓谋一个出路。或许只要心存这团火,这个时代就会被点亮。 翌日天色有些氤氲,山间青翠一片。 临行前,孟湘湘没找到世子的踪影,便问阿沉,“殿下人呢?” 阿沉掩面笑道:“殿下昨日吃冰食贪凉,夜里腹痛不止,今天去不成了。” 孟湘湘没多问,攀上马车,临拉开帘子,看到郑子潇挂着黑眼圈出门,估摸着是照顾世子一夜熬的。 身边坐个明婆子,无论做什么都不方便,她哭丧着脸,连带孟湘湘心情也有点沉闷。 这样的沉闷一直延续到大凉乡,人一下马车,阿沉立马活过来,“小姐,我们到了!” 郑子潇拉开马车帘子,孟湘湘从车上下来,不禁感叹,“好秀气的地方。” 郑子潇含笑低声道:“里面有不少好玩的,为了显得我们没那么刻意,你可以去逛逛。” 眼前屋舍整齐,山明水秀,因延北天寒,四月末罩着水汽,雾霭朦胧,依山傍水。人们不紧不慢忙自己的事情,整个世界都绽放了似的。 走在街上,孟湘湘左右看着,道:“若是能住在这里就好了。” 郑子潇轻声说:“那便以后找个安静的地方住下。” 孟湘湘看他一眼,他像是融入这副水墨画卷,好看得不像真人。 明婆子跟在后面,突然挤进两人之间,道:“校尉大人,我家小姐第一次来这样地方,还请您注意分寸,小姐毕竟是侯府的长女。” 实则二人说话距离本就不算失礼,郑子潇还是涵养极好地又往边上挪了一步。 大凉乡人口不多,街上不会摩肩接踵,又往前走一段,有家卖小姑娘饰品的。阿沉探头过去,对这个红簪子爱不释手,问了个价格,又默默放下。 孟湘湘便道:“包起来吧,我给你买。” “小姐,阿沉天天穿戴都是婢女的打扮,不需要的。” 孟湘湘握起她手道:“你不会永远做我的婢女,你也有自己的生活啊。阿沉,你以后要是有喜欢的小郎君,就告诉我,我还要给你梳头发出嫁。” 阿沉脸上微微发烫,接过簪子道:“小姐净胡说。” “呀,我的簪子呢?” 孟湘湘摸摸头发,转身对明婆子道:“你快瞧瞧,我簪子丢了。” 明婆子便低下身去找。 孟湘湘还在一旁咋咋呼呼,“就是这一片,呃……碧绿的,怡王妃送的,阿沉你也找找。” “小姐,怡王妃什么时候送过你碧绿簪子?” “你别管,肯定送了。” 趁明婆子不注意,孟湘湘给郑子潇使了个眼色,抓起他的窄袖口就跑。 春风得意穿过耳侧,她拉着郑子潇一个劲往南方向去,不知为何心情雀跃起来,嘴角一直上扬。 大概觉得把明婆子甩掉了,孟湘湘扶着膝喘了会,问,“哪个铺子?” 郑子潇忍不住看她揪着自己袖口的手,“杏林百草堂,就在那边。” 孟湘湘直起身,“走吧,接头。” “好,接头。” 他笑得太温和,能看出人浸泡在幸福里,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