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手肘被一股力捉住,孟湘湘猝然回头,看到夫人对她怒目而视。 夫人正色道:“穆王跑去,你父亲跑去,都是忧心郑小公子,你跟着做什么?” 她不苟言笑,孟湘湘更不敢让她知道这些情愫,像是早恋被抓,她只能胡言乱语道:“侯府被围那晚,郑公子救过我。” “那也不用你去。” “若是人忘恩负义,还叫什么人?” 说完,孟湘湘就要走,却被夫人身边的明婆子架住,跟来的几个小厮也抓着她。 一片热闹中,孟湘湘被押回喜宴,酒席散去后又被关进王府小院里,不许她迈出一步。 已是深夜,整座王府乱成一团,偶有世子痛哭声传来。 孟湘湘没法入睡,提心吊胆。说不清对郑子潇的情义到底是哪般,她也是情窦初开的年纪,没思索过甚,全凭怦然心动的一刹那,下意识去靠近对方。她本就觉得爱慕之心是及时行乐,不能犹豫太多,如果失恋那也是缘分不够。 可如今郑子潇受刑,这种牵挂的感觉排山倒海般袭来,孟湘湘忽然觉得自己弥足深陷其中了。 在郑子潇住的四方院子里,穆王来回踱步,焦急地没法坐下。 孟宏汝知道这种事情没法劝,坐在一旁跟着愁。 但凡屋里传出一声痛呼,穆王都觉得郑子潇还能活下去,偏偏里面一片寂静,只有细碎脚步声。 窗子前透着微弱烛光,好像人的命一样,下一秒就要熄了。 终于,门被推开,穆王刚要迈步上前,就看见大夫端着一个铜盆出来,打眼一看竟然是满盆被血浸透的白巾。那巾布彻底透了,盆底都是溢出的血,晃晃荡荡,可见屋内病人的凶险。 穆王不敢打扰大夫,又开始踱步,世子在一旁焦急地问,“怎么这么多血,你前段日子被杖刑休息个几日,也就大好……” “大杖四十四,姚儋是想要了他的命。” 穆王沉声说道,手攥紧衣袖,恨不得将姚儋捏成粉末。 大夫进进出出许多趟,不知道换了多少带血的巾布,这才出来抹把汗,“救活了,人没事,只是伤情太险,肩膀以后肯定不会利落了。” 孟宏汝叹息道:“活着就好。” 屋内仍是寂静,静得令人心伤。 穆王看着身后的人,最后挥挥手,示意他们退下,自己走进去。 屋内有些混乱,冲天的药味还夹杂着血腥气。 郑子潇趴在榻上,头发披着,只穿了件中衣。 听到有人进来,他微微抬头,反而扯着伤闷哼出声。 “你别乱动。” 穆王走过去,坐在一边,才看清他面色惨败,一点活气也没有,和死人无异。 他乖顺地垂眼,声音发虚,“王爷,让您担心了。” 穆王伸手,又怕摸到伤口,最后拍拍郑子潇的头,“我说你什么好?你怎么这么笨呢?” 郑子潇说:“他说,如果敢动他,就要参您一本。” 说话间,他的身体止不住的抖,好似已经用尽全身力气。 穆王气得浑身血液倒流,长袖一挥,痛骂道:“参!让他参!他不参他是畜牲!你那么能打,就该把他手脚剁了,舌头割了,把他头卸下来挂在兰台前面,让天天看着他的宝贝兰台。” “王爷别气,我没事。” “子潇,你……” 穆王平日滔滔大论分外擅长,此时却语塞。 他掀开衣衫,看到脊背上那一片惨状,最后痛苦地闭上眼,“子潇,你是我的孩子啊……” 郑子潇的身体终于抑制不住抽搐起来,他藏起脸,没人看到他是不是落泪,只有急促的鼻息。 穆王拧紧被角,心里越发疼,说:“我不忍看你受苦,把你从山里抱出来的是我,我怎么能……看你被他们欺辱。” “他们没有欺辱我,王爷。” 他的眼角全身疲倦,用尽最后一丝力,话都开始囫囵,“我没有朝他们屈过,没给您丢人。” 泪水无声划过面颊,穆王深吸一口气,不忍再看他。 他不作声,郑子潇便继续道:“兰台的确有蹊跷……” “别说这些,好好休息。” 郑子潇点点头,又觉得一股痛袭来,整个人差点背过气去。 口中药味弥散开,他挺过一轮,挣扎着又问,“孟小姐还好吗?” “被关氏锁院子去了。要她来陪你吗?” “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