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成侯府说起来有些金玉其外的意思。 延北的宅邸构造相当独特秀气,一般称为苑,又分为前苑、中苑和后苑。中苑起居,前苑待客,后苑玩耍。 大户人家的宅邸会有许多苑,中间用亭台水榭和湖景相勾连,孟湘湘作为侯府小姐住的就是这样的苑。 偏偏她家的父母是个无情无义的,把她支棱去偏僻的和雅苑住,后苑紧挨着侯府后门,是个无人问津的冷地方。 或许对于曾经的孟湘湘是不被重视的悲哀,对于如今换了个魂魄的孟湘湘刚刚好,那日偷溜出去直接走后门,根本不会被人发现。 现在正是开花的季节,每次吹冷风都会散落一地花瓣,婢女们就得忙着洒扫。 阿沉埋头沉闷地扫着,一边的小璟用胳膊肘碰了碰她,“阿沉,扫完要不要去一念亭看看?听说那边花开的好看。” 说的是侯府里的一个湖心亭,延成侯爷好风雅,侯府的装潢如画一般聘婷。 阿沉抬头看了眼她家小姐,正枕着廊柱睡午觉。她长呼出一口气,继续手上的动作道:“不了,我哪有心情。” “怎么了,你娘亲又病重了?” 阿沉目光一沉,装作若无其事,“不是。就是怕小姐睡醒了找不到我,她趁机溜走就麻烦了。” 小璟也顺着她目光找过去,孟湘湘睡得正沉,偶尔眉心还皱一皱,手里握着根破簪子。 “说起来,其实这几天小姐挺老实的。”小璟撅起嘴,想起来小姐以前的模样。 孟小姐以前不爱睡觉,说是一睡就要做噩梦,夜里睡一半都要尖叫,折腾的一整个和雅苑都别想安寝。 但和雅苑的婢女都不记恨她,知道她心里苦,身体又不好。并不是婢女会感同身受主子的痛,只是孟小姐一直待大家都很好,从不打骂下人,也帮了这些苦命的婢女不少。 就说阿沉,大家都知道她自六岁被拐卖到侯府,孟小姐前年的时候替她寻到了母亲和弟弟,让她又有了家人。 脾气温和,做事温吞,说话温软,这就是府里对于孟湘湘的评价。 “阿沉,啊,我睡落枕了……” 小璟看着孟湘湘醒了摸着脖子的模样,再想到刚才那“三温”,不禁脸抽了抽。 阿沉连忙扔了扫帚过去,先把手搓热乎才去揉孟湘湘的脖子,“小姐可别在后苑睡了,春天的风吹人厉害的很,听说冯家的六小姐就是吹中风了。” 孟湘湘艰难地仰起头,活动一番,勉强把舌头捋顺溜,对阿沉道:“你不知道屋里多闷。” 阿沉嗔怪道:“小姐真是变了,以前就爱窝在床上。” 孟湘湘腹诽,我也爱窝在床上,但你们这个古代的床委实是硬了些,这谁爱窝啊…… 她人还没彻底醒盹,忘了手里还有个簪子,一站起来簪子顺着膝滚落到地上,还清脆的作响。 这是根普通的簪子,上面雕的花甚至都看不出到底是什么。不是因为簪子好看才拿着它,而是因为它最锐利,扎死个人绝对不留活口。 孟湘湘一直觉得很喜欢自己的脖子,她小时候是学过跳舞的,练就了漂亮的脖颈线条,这身体虽是她的前世,但面孔还是脖颈都和她原本的一模一样。 顺着脖颈线条摸上去,清晰跳动的感觉昭示着她还活着。 用这根簪子扎上去,人会当即毙命。 孟湘湘还蛮欣赏穆王的,尤其是他那为国为民的义士模样,让孟湘湘想起来她的历史老师,讲大泽乡起义时候也是要为天下人请命的神情。 说起来也可笑,那天勉强算是她救了穆王,拉住了慧通的刀子,现在她却和慧通处于一个境地。 “小姐!”阿沉吓了一跳,眼看她拿簪子在下巴上点着,连忙夺了过去。 孟湘湘也知道她什么意思,敲了她头一下:“你怕什么?我又不会真的扎我自己。” “小姐还是找点事情做吧,以前可不会像现在这样天天发呆。”阿沉说着,语气里不自觉带了怨念,怕孟湘湘闲出病来。 “无事可做啊,我以前都做什么?” “绣花,画画,写字什么的……”阿沉想着,随手朝着窗子一指,“里面那个画不就是小姐自己画的吗,多好看。” 孟湘湘深吸一口气,忍不住感叹孟小姐本人的才华横溢程度,不是她一届女高中毕业生可以染指的。 绣花画画都不太行,书法倒是小时候学了一些,但也不精通。 “我以前,每天就干这些?”孟湘湘试探着问道。 “小姐你以前还会抚琴跳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