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使了巧劲,方才去找铜镜时也擦了粉,此刻倒是看不出脸上的掌印,冬儿却没那么聪明,实打实扇出来的掌印到现在都没完全消下。 听到这话,秋儿只当沅芷是在提点王妃该为她们婚事做打算,咧嘴一笑,语气轻快道:“沅姐姐放心,那日从树上跌下后管家便为我批了假,允我出府去找大夫瞧了瞧。大夫开了些外敷内服的药,当天血便止住了,如今已好了大半,不妨碍当差我便回来了。大夫也说平日里汤汤水水才好,哪里会像冬儿一般见了好吃的便馋的不行……” 在沅芷渐冷的目光下,秋儿止住了话头,终于明白过来,连忙伏地告罪,诚恳哀求:“奴婢、奴婢知道该吃些清淡的,于是每到伙房里快收火时才去讨碗涮锅水……主奴有别,奴婢自是不敢将这汤端到娘娘面前,奴婢愿为主割血做食,绝非有意缺了娘娘的份例!” 其余丫鬟们也跟着跪了一圈,哭得梨花带雨,言辞间无外乎抬着宫里与王爷的大旗来为秋姐姐开脱,连带着盼望沅芷能在王爷面前说说好话,能让她们沾沾光也不必再日日啃干粮。 景柠悠悠然叹了口气,主子和礼教是两座越不过的山,哀求讨饶又是条绕不开的人情河,山水相依,想必饶是沅芷也无话可说。 不出所料,沅芷先是转向她躬身告罪,直言是因自己疏忽,致使伙房备菜时出了如此大的纰漏,随即便将难以顾全的难题抛给了她:“王爷曾明言,主奴身份之别在心不在名。然你此番做法却只将敬重二字放在了名义上,于情于理都该受罚,但请王妃处置。” 景柠同样略有些骑虎难下。她本有心开口解围,将秋儿这舌灿莲花的聪明人儿保下,可沅芷这番话无疑是在帮她立威,若是此时再出言袒护,不仅落不下个宽仁的名声,反而真会叫人把她当成软包子,随意拿捏了。 略微思索一番,景柠开了口:“沅芷姑娘说的是。既无让病中主子讨涮锅水喝的道理,自然也无要奴婢这般做的道理。我知你这般行事是担忧坏了王府的规矩,既然如此,你便到先到庄子上住些时日,待伤养得好了再回来也不迟。如此一来,府上的饭食改制与你无关,也全了你的美名。” 一时间,屋内无比安静。谁也没想到景柠就这样如此歹毒又如此杀人无形地轻松发落了秋儿。都遣到庄子上去了,没人相信那只是单纯的养伤,养到何时才算养好,不也仅凭主子的一句话吗? 三言两语定下了秋儿的去处,沅芷也未多留,告退去回禀王爷了。 看着屋里跪了一地、大气都不敢喘的丫鬟们,景柠感慨万千,府上如秋儿般会耍小聪明的是有,有大智慧的却也不少,想彻底过上舒坦日子,怕是还要费上不少功夫。 景柠摆了摆手,让丫鬟们都下去,将紫姐儿唤了回来。 “我也好几日不曾沾荤腥了,少吃点应当无事。只是为了王爷那不可浪费的命令,不知可否劳烦你与我一同解决这些菜品?”景柠叫丫鬟又添了双碗筷,笑吟吟地请紫姐儿入座。 紫姐儿自是百般推拒,奈何景柠摆出了千般盛情,最终还是落了座。 趁紫姐儿低头夹菜时,景柠自言自语般轻声问:“府上进了新人?我竟全然不知……” 她特意调整了坐姿与神情,紫姐儿抬头见到的就是景柠状似落寞看向窗外的侧脸,暖阳下如块璞玉般叫人珍重非常。 “娘娘误会了,”紫姐儿赶忙安慰道,“前些日子的确是安排了新的侍卫,因着娘娘尚在病中,才未能让娘娘知晓,并非有意瞒着娘娘的。” 景柠回过头,笑容极为勉强,附和道:“我明白,您是怕我多思伤身,可我毕竟是个外人,王爷有所顾忌也是应当的。就连那地方,王爷也直说唯我去不得。” “娘娘万万不能这么想!府上人手骤然增加,其实连王爷都未曾抽出空来当面指点呢,” 紫姐儿听出来了弦外之音,景柠这是因王爷忽视而惹出了心病,连忙宽慰道,“还有那地方,其实也并非什么重地,只是囤放了王爷日常用不到的玩意儿,往常也都会安排人洒扫,只是揽星阁毕竟空了那么些年,老木朽化,王爷也是担心娘娘罢。” 没成想,地名套出的如此容易,景柠心下有些怀疑是王爷在给她设套,但很不幸,她上钩了。 而且刚入府的侍卫连王爷也未曾打过照面吗?景柠微微思索,计上心来,轻声问紫姐儿是否能插手府上侍从的轮班。 紫姐儿点了点头,当听到景柠要自己排几个与她和王爷都素未谋面的入府新人夜间单独巡视时面色大变严厉的口吻因刻意压低的嗓音而显得近似于威胁:“娘娘,无儿无女行此事可是浸猪笼的大罪啊!”